众人闻言皆哗然,没想到狸媪竟提出这种要求,于是调笑不断。
“本以为中郎将要迎个老新妇,不想收了个新老母!”
“这也是喜事吧……是该恭喜中郎将否……”
连公子建和典沛也忍俊不禁,拍着徐焱的肩膀,却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徐焱红着脸咬牙鼓腮,虽是救命之恩,可认这老媪作义母……
……仔细一想,倒是总比偿命强吧……
……可怎么是人是妖都想当他阿母,还都这么怪模怪样……
正不知该如何作答,季明已带人围了上来,抬手道:“路都尉有请,三位随我来……”
徐焱从没觉得季明看上去如此可亲,匆匆向狸媪行了个礼,便近乎雀跃的跟着季明走向石堡。
去往石堡的路上,徐焱摒退了绿泽军,又缓慢与季明一行拉开距离。见四周已没人能听见,便和公子建、典沛梳理了这不到一天一夜得到的信息。
建安八年,附近的殄北塞坠星后,被称之为“星疫”的疫病就开始在附近蔓延。但因为居延塞行将废弃,附近又人迹罕至,兼之天下纷乱,便鲜有人关心此地的异状。
在此期间,有人开始借星疫在居延塞兴淫祀,并勾连丹崖贼,豢养如鬼头虿、蚰奴一类的妖兽异物,将居延塞隔绝起来。
右丞许昭无意中发现了这些事,在威逼利诱下,许昭替幕后主谋看管私藏的食水金银,同时以右丞身份作为掩护,以便其完成更大的诡谋。
及至他们的到来,许昭抓到了救命稻草,想借机脱困离开居延塞。而今天的一系列意外,又让许昭的身份和地库的秘密,彻底暴露在他们这些外人面前。
“所以,对于那个‘他’来说,我等现在就是天大的隐患。”公子建说。
徐焱点点头:“若那人真如许昭说的那般神通,想必现在不难推断出,我等已经知道了一些他的事。若我是他,必然……”
“灭口,绝不能放我等走!”典沛迅速接话。
徐焱赞许:“这种事,仲德颇为机敏啊。所以现在,我等已卷入其中,想没事发生一样照常出塞,已绝无可能。我等必须掌握先机,必要时甚至要抢先手将其诛灭,方可顺利出塞,也好除一淫祀之害,还当地军民太平安康。”
典沛赞同道:“此等义举,当仁不让!”
公子建略一思索说:“那当前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许昭问出那人究竟是谁。许昭已回头无望,只能依靠我等。”
徐焱点头,公子建所言自是在理。可刚才许昭出了地库,就不知道去了哪。现在他们又在季明“看押”下去见路忠,更无暇去寻找。
他们只好先行排查,自昨夜到现在,居延塞里和他打过照面的每一个人。
先是路忠,可无论是季明与许昭的轻视,还是老书佐的评价,以及今天徐焱自己看到路忠对军士们的态度,他都倾向于那个“他”并非路忠。
然后就是老书佐,他知道老书佐颇为怪异,确实容易与“淫祀”、“疫病”、“邪祟”这些词挂上钩。可正因如此,他都能感觉到的异状,居延塞众人看不出来?
而且从钟越和董连的态度看,虽然老书佐身上有些难言之隐,但颇受敬重,老书佐对军士们也关爱有加。此外老书佐还给了他萤石钥匙,似乎也有什么深意,还是等等再下定论。
再就是季明,不过许昭与季明势同水火,昨夜那拔刀相向的情况看上去也颇为平常,连路忠都习惯了。
从刚才地库中各人的反应看,许昭依旧敌视季明,季明似乎也是头一次知道地库的情形,怎么看都不太像。
再接下来……似乎就没有什么他们熟悉的人了。徐焱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觉得每一个居延塞的军士,甚至是民夫,都有可能是那个“他”。那人隐藏颇深,说不定还真就是某个不起眼的普通人。
徐焱最后沉吟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
公子建问:“是谁?”
徐焱想了想,犹豫着摇头:“只是有可能,应该不是他……”
说话间,徐焱突然觉得旁边有微微劲风袭来,他下意识抬手一挡,就听“啪”一声响,手掌握住了一飞来之物。
他转头看去,不远处一个小儿正收了弹弓,看他接住便匆匆跑开了。
徐焱摊开手,见是一半干泥丸。他把泥丸捏开,中有一攒成团的细布条。布条上简单写着几个字:
三更,居舍,昭。万事仰君。
公子建看过布条,点头道:“应是我多想了,看来许昭是真的以性命相托,今夜会把事都告诉我等。”
徐焱点点头,路过铁匠炉时把布条扔进火炉,便加快脚步跟上了季明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