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焱点头:“他这些事不能见光,当然要把我等毁尸灭迹,再重新封了此处,他才心安……”
果不其然,徐焱话落不久,就听左右棘轮闷响,壁门缓缓打开。许昭自得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几个狗彘造下的杂碎,敢欺侮本丞……”
可当看见前方库顶的破洞,和光柱下四分五裂的尸体时,他愣了一愣,便转身要跑。而典沛大手已至,抓起他的脖颈,把他硬生生扯入门里。
“猪狗肥奴!没想到乃翁还活着吧?!”
典沛说罢就一头磕在许昭脑门上,磕得许昭白眼直翻,他又甩手将许昭抛在了蚰奴尸堆旁。
许昭疼得打滚闷哼,三人信步而至,围在他身边。徐焱踩着许昭的肚子,低头笑道:“若叛本将,不得好死……”
“饶……饶命……”
许昭绝望地胡乱挥手,却摸在了蚰奴尸块上,顿时吓得更是抖如筛糠。
“你也知道怕?我且问你,这到底是个什么邪物?和那不限羊是否有关联?”徐焱问。
许昭哆嗦道:“星疫之后,此地遍生胶质白蚰,遇体则粘附不去。蚰奴是用将死军奴肉身,以白蚰黏合而成,故称蚰奴。与不限羊……类同……”
公子建恍然,对徐焱说:“想必居延无论人畜水粮,都有着中白蚰。今日马匹吐出的浓浆里,似是也有这种白蚰。”
想到昨夜曾亲口嚼过这种白蚰,徐焱心里一阵恶心。他暂时不想追问关于蚰奴和白蚰的事,于是喝道:“干净食水到底在哪?!”
许昭闻言,慌忙解下腰间的钥匙,哆嗦着递给徐焱。
徐焱使了个眼色,典沛一把抢过钥匙,喝问:“门在何处?!”
许昭指了指地上的铁环,典沛狐疑地走到附近,用脚划了划地上的浮土,惊喜道:“肥奴没骗人,匙孔在地板上!”
徐焱移开脚,扯着许昭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此时许昭除了断断续续地饶命,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徐焱见他满脸涕泪汗珠横流,混着脂粉抹成了大花脸,顿时连唾他一口的兴致都没了。
一股腥臊之气突然钻至鼻孔,徐焱低头一看,见是许昭已经吓得尿了裤子。他厌弃地把许昭扔回地上,拔刀拍在其肩上,咬牙道:“若不是留你尚有用,你早如这蚰奴般,叫我大卸八块了。再敢有妄念,你当知我手段……”
“不敢不敢!再不敢了!谢少将军饶命……”
许昭艰难起身,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另一边的典沛已经拧动钥匙,地面传来一阵棘轮转动声,钉着铁环的地砖抬起几寸,尘土顺边缘滑下。
典沛四处打量,无师自通地扯起铁环上剩余一截铁链,奋力向后一拉,地砖便化作窖门,缓缓向上抬起。
“蚰奴……一则看守,二……二则用来开门……”许昭邀功般地赶紧解释。
徐焱没再多和他废话,一把将他拽起,又把他踢到窖门边,冷冷道:“前头带路……”
许昭宛如一条断脊之犬,弓着背顺窖门下的阶梯钻入,不多时下方地窖就亮起光,徐焱等人也拾级而下。
进入地窖,就见此处是一个占地近一小亩的空间,四壁上削凿出壁龛,堆放着一个个木桶。地窖中心还有不少粮架,堆满了一个个大粮袋。
地窖四面还有一些通往他处的门洞,想必是逃生的通道,但都被塌下的巨石掩埋。各门洞间则有很多手臂粗细的风道,一路通往上方,保证了地窖空气流通。
徐焱让典沛看好许昭,几人便在地窖中转悠起来。
他撬开一个大桶,见里面是荡了些许灰的清水,没有任何异味。又割开两个粮袋,一个粮袋里装满胡饼和干肉,另一个粮袋中则尽是各类果脯干菜,形状气味都没有异状。
及至走到最末一个壁龛,堆着几口大木箱。徐焱用槊头撬开木箱,里面净是珠玉金银,其中不乏汉地没有的金银钱币,有西域诸国的,也有更远的安息金币。
“许右丞,搜刮了不少好物啊。这在灵帝时,买个郡守都够了。看来你坑害了不少过往客商,连安息国商使都不放过……”公子建说。
许昭连连摆手:“不不不……有些是客商死在外面,军奴们搜刮回来的。还有些是居延塞下,通向一个西域王侯墓,从那里挖出来的……”
徐焱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道:“许昭,本将不想再与你多言。你先回答我,你的同谋都有谁?或者说,你背后之人,是谁?”
许昭一听,顿时双眼圆睁,哆嗦着嘴唇:“我……这……他……我没有……”
徐焱见这突然一诈果然奏效,便进一步逼问:“没有?你是让本将相信你有那个气力,将这些食水金银独力搬到此处?还是让本将相信你有那个心力,能驾驭一众死士秘而不露,瞒着整个居延塞帮你做成这些事?又或是让本将相信,你有什么邪法,能自己拼出那个蚰奴?!”
说到最后,徐焱故作大怒状,抄起一枚半干的林檎果狠砸在许昭面前。林檎果砰然碎裂,青白果肉崩在许昭脸上,吓得他赶紧伏地,磕头如鸡啄米般。
“少将军恕罪!少将军息怒!不是我……是他!是他在居延塞兴淫祀奉邪神,是他故意引入星疫、勾连丹匪、畜养鬼头虿,还囤积钱粮!他就是要把居延塞堵死,让人出不得进不得,才好做成他的诡谋!鄙人只是无意中发现了他的淫祀,他说留着鄙人可掩人耳目,才把这些私藏让鄙人看管!那蚰奴也是他弄出来的,与鄙人毫无关系!少将军饶命!少将军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