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是他们的居舍处,甚至并不常有人来,这是哪里?
徐焱正在纳闷间,忽听身后“嘭”的一声巨响,滚滚尘灰也从风道口涌了出来。
“子明……哎呦呦……我的屁股……这是何处?怎么这么黑?”
典沛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在风道里碰撞出一阵阵闷雷,风道远处顿时传来兵士的吆喝声和盔甲碰撞声。
“蛮牛!两回了!你要逼死我等不成?”
徐焱在外面呵斥着,典沛也不好意思再多言语,只能匆匆把公子建从悬梯上接下来。
此处没有灯火,三人只好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廊道里乱窜。然而兵士手中有火把,又熟悉石堡中的结构,无论三人怎么跑,似乎都能听到甲士们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徐焱摸索着墙向前走着,忽然摸到与泥石墙完全迥异的木制面。他心中一喜,又向前仔细摸了摸,果然有一个把手,这是一扇门。
他轻轻拉了一下把手,木门便“咯吱咯吱”的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点点亮光。
甲士脚步声愈发近,此时也来不及考虑这到底是何处,唯有先躲进去再说。刚躲进门内,就听见脚步声匆匆经过,三人终于松下一口气来。
“子明,刚才那声音,怎像是头顶传来的……”公子建在身后问道。
“尔等……是何人……”
还不等徐焱细琢磨公子建的话,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房间的深处传来,吓得三人又是一个激灵。
甫一闻声,徐焱便抽出槊头横于面前,典沛也持戟把公子建挡在身后。此时三人才得以看清,这房间的大致情况。
他们所在的房间异常的大,借着一个个散发着微光的铜盆,可以看见房间靠墙一周都有砖石修葺的巨大简牍架,还有很多两人高的木质案牍架在房间中错落排放,以至于从哪个角度向前方看,视线都会被遮挡,无法看清房间全貌。
在这些不同材质的案牍架格里,堆满了蒙尘结网的一卷卷简牍,其中绝大部分都被麻布盖着,只有一小部分裸露在外。
“原来是好大一间牍库……”公子建叹道。
黑暗深处,此时又传来了几声抽鼻子的声音,继而是一阵好似铁链般哗啦啦的摇晃和摩擦声。
“啊,三个人,四把兵刃,都沾过血……最大的人二十出头,最小的十几岁,还有一股乳臭味,唔,真香……不对!还有一个!还有一个……除了三个人,还有个不是人……嘿嘿嘿……”
沙哑的声音,癫狂的自言自语,让徐焱三人感觉到了威胁。在对方说有一个不是人时,徐焱心中一惊,那种汗毛与粟栗交相起伏的感觉,又一次涌上来。
这个不知在何处的人,竟然只凭嗅一嗅,就对他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徐焱那看不见的思南车告诉他,对方也并非常人。
“是人还是妖邪?给乃翁滚出来!”徐焱低声喝道。
又一阵嘁嘁嚓嚓的摩擦声响起,沙哑的声音怪笑道:“人?妖?不能是别的吗?哈哈哈……过来,别怕,快过来自己看清楚……”
说罢,一阵叮当不断地敲击声在黑暗中响起,似乎是那人在用铁链敲击着地面,为他们标明方位。
徐焱咬咬牙,向前走了两步,便想回头招呼两人跟上。可他一转身,却见公子建和典沛原地不动,齐齐盯着他胸口的位置。
他心中一紧,赶紧低头,却见胸口并无异样,衣甲领口裹得很紧实。他再度抬头,见两人又像没事人一样跟了上来。
徐焱心中疑惑,难道公子建和典沛,知道他心口伤疤里,藏着邪祟的事?他们何时知道的?
然而当务之急是找到这牍库的主人,排除隐忧。于是徐焱不做他想,和典沛把公子建夹在中间,警惕地横刃在前,慢慢朝声音的源头摸去。
绕过一个个如巨大立棺般的简牍架,那招魂铃一样声音不断在四壁和简牍架间撞击盘旋,每一次响起都让三人本能地汗毛直竖。
路过一个冒着白绿幽光的铜盆时,徐焱发现那盆中一颗颗发光之物并非将熄未熄的火炭,而是形状大小各异的萤石。想必是牍库中要严禁明火,所以用这种萤石来照明。
他挑了一块一头大、一头小,状如酒壶的萤石充作火把,举在手中继续向前摸索。
“对……这边……非也非也……这一边,快来,来!”
沙哑的声音不断催促着,仿佛有某种魔力一般,三人不由自主的按照他的指导加快了脚步。当拐过最后一个巨大的简牍架,在与房门对角的角落里,他们终于见到声音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