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焱此时正与黑袍人你追我赶的周旋着,他似乎并不急着用兵器对付黑袍人,而是身法熟稔地斗着对方玩一般,左闪右躲跑来跑去。
听见典沛大喝,徐焱数次要张口解释,但都为了躲开攻击而被打断。
最后他只好一个滑铲踢倒了黑袍人,趁机捡起槊头指向其余人说:“蛮牛!你好好看看,兵器可有用?”
典沛转头看向其他人,只见另外两个黑袍人,此时已陷于众多酒客的夹攻中。
鲜卑人的阔身双锋大刀、乌桓人的骨朵钉锤、羌人的柳叶短剑,以及月氏人的弧形弯刀,不断砍砸在那两个黑袍人的身上。
那些绿泽军则在外围叱咤走位,看似参与了战斗,实则只是在呐喊助威。
至于三个羯人,则远远躲在一边,指点私语着,不知在谋划什么。
黑袍人不知疼痛,并不躲闪,只是一味拖着僵硬的身体,追击着新近攻击过他的目标。
面对这样如木桩般痴愚的敌人,彼此言语不通的酒客们,也仿佛有了默契,你一锤我一剑他一刀,没几下两个黑袍人就被砍成了几段,可碎裂的肢体散在绿脓中,依旧不断扭动着。
“奇了!这些怪人……竟杀不死吗?”典沛瞪着铜铃牛眼惊呼。
此时徐焱已经通过不断地绕柱躲闪,把断臂黑袍人用麻绳捆在了木柱上。听见典沛的惊呼,回道:“你这蛮牛可算看出端倪了?这些野畜并不怕刀砍斧削,就怕大盐……宫老!盐呐?”
宫老那边支吾了几句,随即传来一阵盆器倾侧的声音,看来是正在四处寻盐。
典沛见暂时没了什么危险,便持着盾戟走到众人身前,参与到围观的队伍中。
看着那些在地上活蹦乱跳、绿脓腥臭的断肢,典沛就像刚吞下粪便一般,皱眉撇嘴干呕不断。又见徐焱正在捆绑那个断臂黑袍人,他也赶紧过来帮忙。
“这些……野畜,分明是活人,为何有股子尸臭……”典沛捂嘴问。
徐焱捆好黑袍人,略一思索道:“反正你们也撞上了,干脆让你们知道个分明,免得日后还惦记……”
说罢,他一把撕开了黑袍人的面巾,周围人打眼看来,都惊得嘶哈声不止。
面巾之下,那是一张形容枯槁的脸,灰绿干瘪的肉皮附着在头颅上,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绿色水泡星罗棋布,里面晃动着浑浊的液体。
他其中一侧脸颊裂开一个大口,皮肉已经萎缩,露出里面黑黄的牙齿,随着半脱落的下巴开合,散发出浓烈的臭气。
黑袍人喉头之所以不断发出咕噜作响的声音,是因为他颈部也有一个如拳头般大的水泡,让他说话好像含着水一般。
典沛看着黑袍人那已经散了瞳仁的灰白眼睛,向后退了一步,捂着鼻子说:“这果真不似活人,分明就是从地里挖出来的尸首,还真是活尸啊……”
此时宫老终于从后堂急吼吼的冲出来,手里拿着一小包盐递给了徐焱,说:“都已安顿好,盐只有这些,原打算明日进城采买新的……”
徐焱掂了掂手里的小半袋盐,皱着眉头走到地上那些断肢旁,对众人说:“尔等且看好了……”
他捏起一撮撮捣碎的盐末,如炙肉般小心撒在断肢上,地上两颗依然裹着面巾的人头顿时发出了牙关开合的声音,应当是想要嘶叫,但没了脖颈,已然发不出声音。
断肢也如同大号活蛆一般,在地上抽搐不止。没跳几下,所有断肢便鼓起一个个扭动的疙瘩。
几番蠕动之后,那些疙瘩全都爆裂开,一条条怪虫便从裂口处钻了出来,原本抽搐地肢体也安静了下来。
这些怪虫又十数条,大的如鲫、小的若鳅,形如梭子般两头尖中间粗,全身大体呈灰绿色,背生如针般细密坚硬的长毛,头部还有三根甩来甩去的触角,好似蜗牛的眼柄一般。
徐焱只从守门壮丁处得知活尸怕盐,却没想到活尸中还有怪虫,见此景也是心中一惊,又赶紧如法炮制,捏了一撮盐撒上去。
怪虫遇盐,登时痛苦地扭动起来,眼柄下方的小口发出“吱吱”地怪叫,细密的牙齿不断翻出,绿色的脓液也随之喷薄而出,腹上一排排三脊小丘状的腹足,随着怪虫扭摆也波浪般蠕动着,让人粟栗不止。
没一会儿,这些沾了盐的怪虫便吐尽了最后的绿脓,变成一张扁皮没了声息。
还有一些怪虫没有死尽,抬着眼柄用凸起的眼珠瞪着围观众人,长满利齿的小口怨毒嘶叫着。
“宫老,之前摸入集中的活尸,都有这种虫子吗?这虫子也是用盐对付?”徐焱急问。
宫老嚅嗫道:“并不曾有啊,我也是头回见。之前还是活尸自己撞翻了盐罐,便倒地不动,或远远遁走,我们才知道活尸怕盐……”
徐焱赶紧让众人退后,又看了看手里剩余的一小把盐。门外依旧有零星的喊叫,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升起,恐怕活尸远不止店中这三个,这些盐还是别用在这几条小虫上。
地上阴影晃动,他回头看见上方的吊灯,心想万物皆怕火,剩余怪虫全都烧了便是,就抬起槊头顶住上方的吊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