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卫眉索倚在一个沙袋上，脑中仍在回荡噩梦的余震。他不知道何时入睡的，只觉疲倦，并且惊诧。自己竞会在外有如此的失神。

“卫将军，那姑娘还一直挂碍你，问了老半天，不久前刚走。”

那老人兴致高涨，挤个自认可引起共鸣的谄媚的笑眼。

“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显得欣喜。

“回将军，老儿名唤黑生。”

卫眉索起身。他确需赶早回去歇息。

“卫将军，你今天提前回去?那可得小心，我刚听说北面逃来许多荒民，什么都吃！诶……卫将军慢走啊。”

黑生纠扰的话终于被雨浇灭。卫眉索向空荡的腰间摸去，他的梦张大血口在前方等待。

不安的阴云笼罩出一道囊括大地的浓幕。土路坑洼不平，一脚踩下，溅起肮脏泥水。跟在身侧的小绒心疼道:“少奶奶，您衣服都淋乱了。”

小绒是婠素亲近的侍女，被她叫来和两个杂整堂下人一同送餐。小绒衣裳穿得爱惜，眼下也是斑斑点点了。婠素反而觉得对不起她。

“不要紧，反倒是你，出来这一遭受了不少苦。还有不是说别再叫我少奶奶吗？”

“对不起少……对不起素儿姐。”

婠素又看向拉板车的两个汉子，回府也应给他们一笔酬劳。

“两位大哥也辛苦了。”

一个憨厚的木讷笑笑，另一个低下脑袋，鬼祟地朝身侧瞧去，压着声音说:

“小姐，我们被人跟踪了。”

婠素不大相信，也谨慎关注着，瞧着。经狂风席卷，满地狼藉的野灌丛僵卧几只虫尸;断壁后残窗里，一只小手舀着积水向外泼洒；泥沼漫过脚面的坎坷小径，放眼望的原野上是点点墓冢般的逼人小屋。满目凄楚光景。屋舍间确有几道身影穿梭。

前路也冒出几个人，把他们四个围在当中。这些人血肉塌陷在身架上，露出凸翘的骨形，黄皮油亮，衣不蔽体，圆睁的昏眼里带着狂热。有人带着菜刀。

还是那个汉子先怒喝:“什么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