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冲这一顿饭,老子就躺床上舒舒服服睡到天黑了。”
他这么嚷嚷着,把手里的沙袋使劲抛下,转身走掉。另一个人叹叹气,弯腰去捡,手捏紧拽了几拽,却因饥苦没提起来。
卫眉索拎起沙袋,递到洪堤上。
这人面相已衰老了,瞪着昏花眼神隔细碎的雨幕,把他辨了许久。
“哎呀,卫将军。你今天也来了。”
他哀戚地说:“卫将军,你不该是这个命。不该跟我们一起做这种事。”
卫眉索狐疑地转头看他。不认识的人,隐约是在邻近见过几面。但确实是不认识的人。
“你当年多风光呀。”
“你从哪里认识的我?”
“老平头开的茶馆,以前有段时间常来一个讲话本的。”
卫眉索笑起来。
“可惜,那人在道上被截,叫山贼捅了三十多刀才死。”
有人大声吆喝起来。卫眉索回头一看,有个姑娘领着两男一女走近。那俩男的拉一辆板车,上面披着雨蓬。看了他们才能认出,这是往常抬轿的人。领头姑娘虽然好看,但是谁也不认识。
卫眉索隐隐猜到,这是轿中人出面了。
雨蓬掀开,果真是一摞摞分好的拌粮。那些没吃午饭的,就像嗅闻到腐肉的豺狗,忽然围拢过来。
一个汉子急得大叫,挡在那姑娘面前。
“不许靠近!不许再靠近了!”
餐食慢慢分发下去。旁边的人问:“卫将军,你不吃饭吗?”
卫眉索说:
“你先去吧。”
随后他又填了几次沙袋,就见到那姑娘递来的饭盒。
“你吃吧,我看到你还没领。”
卫眉索略扫过那双温善的眼眸,霎时定住,可谓无礼地凝瞧起来。那眼里有一片池塘,水是沉固的,渐渐浑浊得不真切。他同时注意到姑娘的讶异,一道火似的炬光烧着眉心,令他想起祭坛上的烛台。
他们同时脱口而出,全然不顾其间的荒谬与怪诞:
“你……是不是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