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素轻轻说:“大少爷,日温渐降,提防着凉。”
鲁嵘就像只被自厉齿下夺肉的莽狮,嘶呼嘶呼地喘气。他的雷光一样的眼神转在婠素身上,来回看他日后的妻子,好像不认识这个人。
苒洁疑心少爷会连带婠素一齐吞掉。
稍后,鲁嵘忽痴痴笑了。谁也感觉不出善意,无端喜怒,叫人毛骨悚然。
“多谢素儿挂怀,这么大的雨,要到哪里去?”
“自是去慰劳城北修筑洪堤的劳工,少爷,前几日你已问过了。”
鲁嵘显得不高兴。
“你又去为那些脏人送饭,还有,本少爷想什么时候问你,就能什么时候问你。还有!那不是城北,那是城外,是跟我们陪都没有关系的贫民窟!”
婠素依旧轻轻地答:“是,少爷。”
鲁嵘焦躁地瞪她,三番两次,苒洁已开始认真怀疑他到底是人还是野兽了。
“你就非要去?不差你花奴儿一个。”
“也不缺少爷一个,少爷不愿去也无妨。”
苒洁以为素儿的脸定要和自己一样红肿了。
但是鲁嵘竟不去碰她,只是从嘴巴里露出几声奇怪的低吼,倒像是哑了的人在出声。
随后他冷冷说:“你这么有善心,不该在这样天气去使唤府上轿夫。这样吧,你就自己走到那边,我不阻拦。”
民众自发修筑的洪堤在城北羊肠谷口,距此十五里开外,要素儿姐自己冒雨走过去吗。
鲁嵘愤愤而去,眼底带了几分怨憾。
苒洁回头说:“素儿姐,我陪你……”
她未说完。婠素过来轻按上她的脸颊,抚着肿胀伤处,揉着揉着,却把自己眼里揉出两行泪水。苒洁呆着,慢慢也哭了,还说:“素儿姐,你别哭。我不疼。”
婠素把她拉起,只默默看她。苒洁忽然醒悟过来。素儿姐不单是为眼下这桩事发愁,她更害怕命。她的命就是和刚刚这个披着男人皮囊的野兽结合。对于此,苒洁无力辩驳,什么也做不出来。
婠素还在看她。但时间久了,苒洁好像被看得凝固起来。这时她不再哭泣,重新感到张皇害怕。
素儿姐的眼中是温柔又遗憾的呼唤,似是唤她一同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