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见过梵高的那幅名画么,《星空》。”
“见过......那,是一片动荡的灵魂......”
已经记不起是哪一年、哪一天、在哪个地方听过这样的话,不重要了......当所有未知的景象越过双眼直达天灵,人类已知的所有情感词汇在此刻都显得那么单调乏味,惊叹、敬畏、恐惧、赞叹、无助......当所有情感汇聚成一处,柳谢唯一能确定的事,就是自己还活着。
天上的风儿可真喧嚣,我看见高空的鸟儿扑腾着翅膀远离我;我看见云朵低垂亲吻我;我看见月光倾落天幕,洒在我身上!
“嗯?我身体TMD哪儿去了?!!”
在柳谢所能感知的视角里,自己的身体竟然消失了!
想要低头,发现自己没有头!想要摸脸,发现自己没有手!想要转动眼球去看个究竟,发现自己竟连眼睛都没了!只有一些奇异的光点,零零散散飘在四周。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连眼睛都没了,那我所看见的一切又是什么?!”惊恐的情绪占据了上风,柳谢疯狂的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发现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事实!
自己所能感知的视角,已经超越的人类双眼所能看观察的一切,是一种上下左右360度无死角的全方位感官!
包括视觉、知觉、听觉、嗅觉,甚至是味觉!
“好冷呀!”这是柳谢除了惊恐以外的第二种感受,被冷风涮洗的他,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再次发现了一件怪事——“自己”此刻此刻正飘在天上!
昏暗的大地上,漆黑的高楼零星地闪烁着微光,依稀可见,那是宿舍楼。一只乌鸦站在宿舍楼顶的围栏上,似乎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脖子左右巡视着,忽地扑腾起翅膀,冲向柳谢的方向。
柳谢下意识惊叫,夜空寂静无声,乌鸦已穿过了“他”,飞向另一座高楼。柳谢感知着乌鸦的离去,“身体”也跟随着游荡过去。不是他想过去,而是乌鸦飞翔时带过的风,就像吹起一片落叶一样,裹挟着他和周围的奇异光点一起过去。
在柳谢的自我认知里,自己现在是一朵看不见的云,没有实态,却真实存在着。这种神奇的感受,在经历过刚开始的恐惧后,人类天然的求知欲压过了其他一切情感,开始主导他的思想。
“现在发生的一切是梦吗?”
柳谢现在虽然没办法掐自己,但无比确定,这不是梦。
“我为什么会这样,造成我变成“一朵云”的原因或者契机是什么?”
柳谢回想着这十八年来遇见过的所有怪事,除了那诡异的梦,好像也没啥了。
“难道我一直就这样了么?我的身体该怎么......啊!!”
如针刺一般,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柳谢暂时停止了思考,惊恐再一次反压过了求知欲,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有惶恐地等待,等待疼痛过去,或者让他彻底窒息!
然而疼痛没有丝毫减少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强烈,明明没有身体,可“四肢百骸”的痛感却那么真实,柳谢下意识想要蜷缩,下一瞬间,他赤裸的身体突然出现在空气中,然后整个人重重的砸在了宿舍顶楼的晾衣杆上。
“嘭”地一声,晾衣杆应声而倒,柳谢扶着腰痛呼着张望四周,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忍不住高呼,但胯下的清凉让他立刻认清楚现实,顺手从地上扯过一件裤子穿上,灰溜溜从楼梯通道逃走。
操蛋的夜晚,操蛋的星空,还有操蛋的宿舍楼,他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这儿了!
趋吉避凶是人之本能,面对未知且恐惧的事物,柳谢本能逃避着与这件事有关的一切,但是现在却有一个问题摆在柳谢面前。
按照上沪大学校规规定,周一到周五晚上11点后,宿舍楼的大门就会关闭,也就是说,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而柳谢的宿舍,其实在另一栋楼。
更可怕的是,柳谢当下所在的宿舍楼是女生宿舍!
“天啊!!”
柳谢藏在楼梯间,看着走廊上零星走过了两个衣着清凉的女生,内心的惊惶比刚才更甚,“不行,今晚必须溜出去,我不想成为偷窥女生的变态啊!!”
当下的处境对柳谢来说很危险,但他其实刚才就应该注意到的,毕竟楼顶上晾晒的衣服里,有很大一部分是裙子,就连他此刻身上穿的牛仔裤上,都印着一只可爱的粉色猫咪。
幸好夜深了,走廊基本上没有人影,柳谢一边观察四周躲避摄像头,一边轻着步子,尽量不发出声响地下楼。10分钟后,当他来到1楼看见监控室里的宿管阿姨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时,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现在,我得想办法打开大门。”
门锁的钥匙,毋庸置疑在监控室里,但柳谢没有这份自信,能够在不惊动宿管阿姨的前提下取得钥匙,况且钥匙有那么多把,就算偷到了也没有时间一一去尝试。
场面似乎陷入了僵局。
但上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打开一扇窗。柳谢还是有一些急智在的,既然正门关了,那就走窗嘛。
上沪大学的十几栋宿舍楼从形制和构造上来说应该是别无二差的,刚才摄像头安放的位置已经让柳谢肯定了想法,而根据柳谢的记忆,宿舍1楼的公厕是有一道玻璃窗的,他经常听黄珪说,有隔壁班的学生大半夜从公厕窗子翻出去上网。最重要的是,公厕就在楼梯间旁边。
想到就做,柳谢当即折返来到公厕,脑袋一张望,仰头看见了一扇脏兮兮的玻璃窗,虽然是关着的,但没上锁,这一刻,柳谢不禁潸然泪下。
接下来的举动自不必多说,柳谢顺利翻窗而出。
呼吸着外面清冷的空气,还来不及高兴,柳谢的双眼里又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奇异光点,他头一偏,发现那些光点似乎是有迹可循的,是沿着一个方向随风摆动的。
摆脱了成为变态的风险,柳谢没有忘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那些奇异的光点,就是最明显的线索!
顾不得回到自己宿舍了,柳谢急匆匆追寻着光点而去,不多时,来到了校后一片名为“情人林”的银杏林。黑漆漆的林子,不复白日里的浪漫唯美,反而像一头噬人的凶兽,正张开血口,等待着猎物进入。
柳谢有些怂了,但下一瞬间,他便坚定了目光,奋不顾身地踏入树林。
从体内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让柳谢暂时忘记了寒冷,赤脚踩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即使树林里漫天银杏飞落,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些逐渐聚拢的奇异光点,终于,他来到了光点的尽头,看见了极其邪异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