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练的是气功,运出的气刚正不阿,狂风大雨向来可以抵住正气,这一回我的状况十分不利。那巫山老鬼切实如虎添翼了,一成功力的毒爪可以迸出三成功力的邪气,那巨毒无比的气爪一路乘风过雨,如一闪凌厉的飞电,向我横击过来。
我连忙使出一招万钧神拳,用气运出一个巨大的气拳,浑力一击,这气拳便如一块横扫过去的巨锤,和那飞过来的气爪撞在一起,只听见‘呯’一声巨响,刹时狂气四虐,雨花成沫,碎碎而散。我和他不一会儿,便缠在一处打,如两条凶蛟恶斗,那是战个不可开交。幸好那时老鬼还没练成什么龟蟒大法,没什么绝技,所以对我久攻不下。大风大雨的,一天下来没完没了,这鬼天气对我一直不利,我有气而无处运,这气尚未运成便让狂风一吹而散,打出去的正气拳又如泡沫一般弱,让大雨一触即溃。我一路左闪右避,只有招架之份,没有还手之力。我对那老鬼久战不胜,那时又气又恼,从此对刮风下雨的天气深恨大恶。
一人步步进攻,一人节节败退,进攻的招招狠毒,久攻不占上风;败退的步步严守,久战不处下风。我们从城头打到城尾,迎风披雨的,足足打了一朝一夕。一天下来,风雨未止,打斗的人已筋疲力尽。这一回,无人胜出,于是决定在明天再战。
第三天,天高云淡,风和日丽,是个大好天气。这第三战又是那天山老君和我打。我经前两战,功力己经大降,加上两天不吃不喝,体力有所不支,现在又要和这老君一战,定不是他的对手。只怕不用战上两百回合,我就会败下阵来。可他和我从早上打到晚上,久久不能击败我,招式虽不变,功力却大不如前,我那时以为,可能是他在与我前一战的走步阵中吃了我一掌,从此受了重创,导致他的功力至今尚未恢复。
我后来才明白,他那时是对我放水,对我手下留情,好一个正人君子。他怕这一战我若过早败下阵来,会有损我英名,况且我连日应战,久战未休,他本就胜之不武,故计划了给我留点颜面,不那么快打败我。那时我也认了,也不在乎什么时候沦为他的手下败将,只顾与他交手招架。
从日出到日落,从天色入暮到月上三竿,我们打斗不休……表面上我们打个难解难分,实际上胜负已定,只可惜那巫山老鬼看不出来,以为天山老君久战不胜乃技不如人,于是横空一跃,跃到我的背后,趁我不备,运足功力,往我后背就是结结实实的一指。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直接绷断了我几根胁骨,烈指发出的毒气瞬间震裂了我五脏六腑。我正要运功还击,却因为毒气攻心,处处力不从心,一招半式也使不出来。
我记得我那时,视线扑朔迷离,见到的一切都迷迷糊糊的,后来就只见到白白茫茫的一片。白茫茫中,那天山老君又凶狠狠地往我胸膛击了一爪,我刹时从半空中直挺挺地坠落到一片密林中,一头扎入了一个草丛里,当下昏了过去。昏迷之中,我只见到一片黑兮兮,只隐隐约约地听到那老君老鬼来找我的走步声、说话声……”
“那天山老君不是一条好汉么?为什么也会暗中对你下毒手?尤其是在你生死攸关的万钧一发之际给你凶凶狠狠的一击……”木札打断老七杯的话来,插口问。
“那时我中了老君一击,也以为他是一个披着袈裟吃人肉、哭着耗子偷米吃的伪君子,不过现在我已大明大白,老君当年的那一爪足有九成功力,发出的寒气纯青纯刚,可以抵制我体中的毒气,使它不能蔓延我全身,不能侵入我骨髓,不过,这寒气奇寒无比,它使我那流动的血液几乎冻结,令我苦不欲生,生不如死。”老七杯说到这里,顿了一会,又说,“不过我那时十分走运,也许是天注定我命不该绝,让我阴差阳错地遇到那个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因为他的大慈大悲,对我出手相救,我才大难不死,拾回一条命。”
“你那七七之约和你的救命恩人又有什么干系?”木札听地津津有味,这时忍不住好奇,就问了一句。
老七杯白了他一眼,就拱起双手,右手托起下巴,若有所思地,久久不说话。
我见了,说:“你的救命恩人可是那如来老儿?”
“不,他不叫如来,如来有两只又长又大的坠耳,他没有。我也不知他叫什么名字,我只记住,他鹤发童颜,两袖清风,一个飘飘欲仙的身躯,一把白花花的大胡子很长很长,足足有三千尺,如一把又长又大的扫帚横拖在地上面,穿一件绣有三颗星的白袍。”老七杯说。
“那是达摩老祖?”我来劲了。
“达摩老祖是个秃驴。”老七杯有点扫兴,又加了一句,“而他有一头鹤毛银丝的白发,当时我未问起他的姓名。”
“没想到世外还有如此高人。”九五在一边似冷似热地说。
“对,我想起来了,他那腰带上挂有一个小玉环,玉环上面就刻有菩提祖师四个金字。”七杯老儿吐了一口唾沫,便津津乐道的,“这长城一战,我单枪匹马的,孤刀一人,大战巫山老鬼、天山老君二位绝世高手,三人在万里长城上面狂斗三天三夜,可怜老儿我势单力独,最终少不胜多,中了他阴招,不但落个惨败不堪,还身负重伤,命在垂危!那时我身中巫山老鬼的七寸毒指,内功全失,又中天山老君寒冰毒爪,几乎一命呜呼。便是那菩提高人途经长城,在一处荒地上发现了昏迷不清的我,他用神功将我体内的奇毒如数逼出,才将老儿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那时我对他感激不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便问他我可以为他干些什么,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还是杀诸候灭帝王我都会全力以付在所不辞。
他说:无所欲为,无所欲求,你如非要报答我,那便和我定一个无聊的七七之约。从今往后,你只可以喝七种酒,至于是什么酒,你自己挑,挑好了就不能改;你只可以用七种酒杯,至于是什么杯,你自己选,选定了就不要变。更重要的一条是,你每天都只能喝七杯酒——一种杯子只能装一种酒。
这菩提就是个古怪老驴。武林皆知我嗜酒如命,而这七七之约一直拘束着我,使我几十年来过的不快活不自在。”七杯老儿气乎乎的,只见他面红脖子粗,活似一只烧鸭子。正是:
尤天尤人尤菩提,恨鬼恨神恨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