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林安一声厉喝,扭身两步便冲到门外,手中燃起的三炷香已然抵住对方咽喉。
这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瘦弱男子。
他穿着一身洗褪色了的青色长褂,头戴一顶青色小冠。这样的人扔到街上,转眼就能消失在人流里。
只是不知为何一个大男人,身上竟隐隐飘散出一股胭脂香气,惹得林安一阵恶寒。
“大爷...大爷放过我。我...我只是一时好奇,怎有人会进了贴上封条的宅子。”
“你身上怎一股子龌龊气味?”
最近一系列的事,导致林安心中的那根弦始终紧绷着,尽管此时天还未黑,但也不能粗心大意。
“这...许是因为小人...小人在巷尾做些胭脂买卖。”
“那就做好你的买卖去,滚。”
林安将其一把扔出了门外后,甚至专门跑到后院池子边,狠狠盥洗一番。
保险起见,离开镖局的二人,准备走水路回到庆阳郡。
南州境内,有一条大江,自西边的马岭天关而出,途径南州四郡十二县,向南汇入青州。
名曰栗江。
最近的码头,在清河县以北三十里的寿山县。
当林安和小六子到达寿山县码头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帆船徐徐离岸,岸边挽起裤腿劳作的渔民们,渐渐变小。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清河县名中带河,却背靠十万大山,而这寿山县名中带山,却又地处沿河。
也不知道这取名的人是怎么想的。
林安叼着草根,呼吸着腥湿气味,斜倚在桅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船尾的鱼筐里不时跳出半大不大的青鱼,摔在甲板上,蹦跶个不停,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说来也好笑,那船老大见小六子不情不愿掏出三十两银子来,干脆连船带鱼都不要了,生怕他又把银子收回去。
为了这三十两银子,小六子还跟林安犟了半天嘴。
这淳朴少年惯来节俭,舍不得花这银钱买下一艘往后无甚大用的帆船。
直到林安一句:“若非带着你,我一人一刀便能杀回庆阳。”,他才闭了嘴。
漫天金色被揉碎在波光里闪烁,林安一袭白衣立于船头,兴致大发: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
“师傅你居然还会唱曲儿!”
小六子静静听完,看向船头身影,露出兴致勃勃的神色。
“曲儿?”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相比唱曲儿。吟诗作对,方为我之所长。”
“你且听好。”
红霞中的白衣男子徐徐转身,他向着江面并起双指,朗声吟诵: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恰逢江风吹面,晚风托起男子额前碎发,几缕发丝荡过眼角,十分应景。
“为何只有两句?”
坐于船尾马扎上的小六子,双手托住下巴,眸中兴奋不已。
面对置疑,林安搜肠刮肚,一时间也想不起更多。
他转身板起面孔,教训道:“我念再多,你听得明白吗?多学多看多吸收,才是你要做的。”
话音刚落,船尾的小六子“噗嗤”笑出了声。
林安后背一僵,眼皮疯狂跳动。
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刺骨寒意澎湃而来。
他倏的抽刀,向着船尾淳朴少年的头颅,一刀斩下。
“大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