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咸不淡的声音,从身前立着的年轻男子口中说出。
跌坐在地的何潇,只感觉脸皮有些发烫。
自己先前还抱着试探林安实力的心思,毕竟自己也只是从轮驻的巡夜使口中,听闻过他的一丁半点事迹。
假若对方只是个声名在外的绣花枕头,就算是在自己举荐下入了夜巡司,也是活不了多久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三人拼了命都拿不下的气动境妖物,对方三两下给当柴劈了。
“还坐地上,等我扶你?”
林安转身瞥了一眼何潇,随即看向同样瘫坐在地的花从。
自己尽力了,除开为了救何潇的那一刀...最后那刀,仅是用刀气震散了花母体内的生机。
“花兄,抱歉我...”
花从缓慢摇了摇头,默默起身行至何潇身边,捡起那只曾无数次抚平他童年伤痛的手臂,并将手臂轻轻放在变回瘦小身躯的娘亲身旁...
极致的悲是没有眼泪的。
看着一言不发,只抱着尸体坐在地上发呆的花从,林安温和开口:
“生者如斯,节哀。”
何潇转过身子,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都言夜巡司之人,生性冷淡,心狠手辣。
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谁生来就是一副铁石心肠?只不过面对妖物必须要冷酷无情,否则不仅自己会丢了命,还会连累身边同僚。
“你们...倒是管管我啊。”
台阶上的李青悠悠醒转,看着林安和自家小姐各自站在一边望月亮,又咳出一口血。
视线里花从抱着一截断臂,那平滑的伤口显然不是小姐的短匕造成的。
再看向远处被六旬老汉架着一瘸一拐走来的铁手...
自己二人这次回去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了。
“属下无能,给大人丢脸了。”
“大人,果然还得是你亲自出马。这妖物皮糙肉厚,你可没伤着吧?”
一边咯血一边拖着脚步蹒跚而来的铁手满脸羞愧:“大人,这妖物可不简单,实力怕是直逼气动境了。那小子不知好歹...”
借着昏暗月光,都能见着何潇脸上升起一抹别样的红。
铁手越说越觉得气氛不对,他这才发现台阶另一侧的阴影里,站着一个年轻人,他身姿挺拔,孤松独立,手中长刀拄在地上,正一脸异样向自己看来。
而台阶上,与自己一样半死不活的李青,正朝着自己翻白眼。
此时他再笨也知道,事情似乎不是他猜测的那般,只是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选择性遗忘了那年轻人最先的那一拳。
这壮硕汉子,咬咬牙不顾扯动胸口的伤痛,硬着头皮抬起右手挠了挠后脑,试图以此掩饰尴尬。
“哈哈,林小友年纪轻轻,一身武艺倒是不低,不像我...”
“先离开吧。”
“平叔,照顾好你主子。”
林安说罢,看了眼仿佛丢了魂的花从,提起长刀横担在肩,寂寥转身。
花从将下人当作吃食推进屋内的事,平叔不知是否参与其中,但他显然是知情的。
只是林安并没有将此事告知夜巡司三人。
生逢乱世,何来无辜。
既然准备行不当之事,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乱世中,人命最不值钱,两年多时间,他早已见多了生死。
“平叔,替我送送。”
花从的声音略带嘶哑,四十上下的年纪竟显出一股暮气。
“等等...”
何潇看着仿佛大病一场的花从,欲言又止。
“虽知此时不是时候,但我还是得问一句,令堂是如何染上的妖毒。”
“能令宿主拥有近乎气动境的实力,此妖毒厉害非常,我得向上头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