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清河县,五洪镖局。
“怎么样了?你倒是问了没有?什么时候能放广文、广业回来?你这当爹的,一点不操心!”
一名妇人身穿白色寝衣,坐在床边哭哭啼啼。
四十上下的年纪,风韵犹存,只是红肿的双眼令她此刻显得十分憔悴。
“够了!”
“就知道哭!你心疼,我当爹的能不心疼吗?”
突然的爆发让眼前妇人愣了一下。
许是觉得眼下情形对待发妻如此态度,非丈夫所为。
陆福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踱步至夫人跟前,将手轻搭在她肩头,并重新整理措辞,柔声道:
“莫要担心,我已差人前去打探对方跟脚,相信不多久,便有信息传来。广文、广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妇人哭声停止,但依然没能止住泪水:
“那你可有告诫你那义子,让他务必将镖送达?”
陆大镖头起身背对发妻,满眼落寞。
一边是亲子,一边是义子...
能够力压县中一众镖局,陆福全不是傻子。
通过蛛丝马迹他早已猜出,这趟镖的雇主。
不是人。
所以,这镖就算送到了,那个拔萃的年轻人,连带着那些镖师,可能也回不来了。
好在临行前,自己提点过林安,不知他能否逃得一命。
“放心,我已让老秦,老钱一同前去,加上林安,三名元启境高手,此镖万无一失。”
听得此言的妇人斜靠在床栏上,眉头稍稍舒展。
......
车队继续前行。
众人精神高度紧绷,一路上倒是没再出现幺蛾子,只是先前发生的一幕幕,就像一块大石压在众镖师心底。
车队前的老秦默默驾车,钱叔手扶镖旗,一双眼睛来回巡视。
眼下大家身心俱疲,若是继续赶路,只怕得不偿失。
林安心中正想着,眼前山路的拐角处,隐约出现一间屋子。
离得近了,方才看清,是一座破落的山神庙。
“先在此地歇息片刻。”
“六子,生火。”
“钱叔看住镖车。其他人进庙。”
“是,三爷。”
一众镖师将车马栓在庙前,进入庙中。
手脚麻利的小六子升起一簇篝火后。
众人围坐一圈,打量起四周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破败景象,庙中手持斧子的山神像,已经失去往日威严,断裂身躯诉说着光阴无情。
香案上的香炉,也已面目全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气息。
“三爷,对方可是被您惊走了?咱接下来作何打算?”
终于有镖师没忍住问了出来。
环顾四周的众人目光一下集中到林安身上。
“多想无益,养足精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安挨着庙门,盘腿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一把刀横放在腿上。
此言一出,众人心思各异。
镖局平日走镖,以和为贵,多数情况下散些银两也就过去了。
但夜镖不同,若真碰上了妖物,只能手底下见真章。
寻常妖物,七八号精壮汉子一拥而上,倒也能乱刀砍翻。
但一般妖物,能在三爷面前悄无声息劫走两人吗?
幽静的破庙里,篝火噼啪的声音有些刺耳。
林安虽未睁眼,却也明白眼下众人心中所想。
“吞走阿华、老梁的怪物最少也是元启实力,且能与黑夜融合一体。你们遇之断无幸存之理。”
闭目的林安徐徐开口。
“索性在此地等待天亮,白日里再加快脚程吧。”
“老秦守在屋里。”
“我来守镖。”
听得此言,一众镖师如蒙大赦。
众所周知,妖无法在日光下存活,只要捱到天亮,这一关就算过了。
眼下的山神庙虽破旧了些,毕竟是屋内,众人聚在一起,总好过夜风里的胆战心惊。
妖物再凶,也不至于忽然出现在屋内。
何况,有三爷坐镇门外。
林安说罢起身走出门外:“钱叔,我来守镖,你...”
话未说完,瞳孔骤然一缩。
钱叔顺着林安目光看去,远处走来三个黑袍人。
“人?”
钱叔低声呢喃,同时看向林安。
林安沉思片刻,跨出一步,抱拳出声:
“可是此地大当家?”
三个黑袍人在数十步外站定,目光透过宽大的黑色帽檐,似乎正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身着黑色镖服的年轻男子。
“大当家?呵呵。”
为首的黑袍人轻笑。
“我们是来取镖的。另外,我三弟还要和你算一笔账。”
林安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钱叔见状,已经察觉到来者不善。
“贵客说笑了,哪有夜半三更,来荒山野庙接镖的。”
“再者,贵客说的算账又是何意?”
说话间,钱叔双手抱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