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音震荡,狂风般驱散了脑子里的杂音。
他弓身而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警报声停止了,一片寂静。
短暂的几秒之后,电流声响起。
“警报警报,全体工作人员立刻撤离,军队将在五分钟后抵达,任何来不及撤离者,迅速前往最近的空的禁闭室躲藏!”
“切记,不可与灾厄者交谈!”
“切记,不可与灾厄者交谈!”
机械化的声音开始重复,陈臣默不作声,灾厄者三个字印入了脑中。
我是一个……灾厄者?
工作人员、军队……
这些是与灾厄者对立的人,如果我是灾厄者,那他们是我的敌人?
我……拿什么抵抗?
灾厄者……灾厄的力量?
黑暗中,陈臣的思绪断了,透过浓浓的阴影,他看见了两束微弱的光。
他的视线渐渐清晰,视力仿佛追逐着他想要看清一切的想法,逐渐变得锋利,足以刺破黑暗的锋利。
那两束微光是一双眼睛,深深刻在一副冰冷的面孔上,面孔刻画着一个男人的轮廓,男人穿着蓝白条纹的衣服,与他身上的一模一样。
……那人也是灾厄者?
陈臣猛地一震,瞳孔剧烈地收缩,心底深处响起最深沉的悸动,像是同类之间的呼应。
“又找到一个灾厄者。”
黑暗中传来声音。
紧接着,男人身旁亮起更多的微光,那是一双双探过来的眼睛,同时集中在了陈臣的身上。
无尽的黑暗包裹了彼此。
“太好了,把他也带上,我们要在军队到来前离开这里,来不及再去寻找其他人了。”
“快过来!别愣着了!”
那些人对着陈臣大喊,隔着廊道招手,好像是认识的朋友在呼唤着他。
陈臣愣住,但身躯却不受控制地向那些人走去。
短短几句话,还有那些人身上的病号服。
他彻底确认了一个事实。
……他是灾厄者。
……他们也是灾厄者。
……这里是关押灾厄者的地方,军队和工作人员都是敌人!
他不再犹豫,跟上了灾厄者们的脚步。
所有人狂奔起来,尖叫和呼唤此起彼伏,他的血液逐渐滚烫,心跳快得像是要破膛而出。
“破开铁门!”
前面有人忽然大喊。
“砰!”
巨大的响声贯穿了深邃的廊道,碎屑犹如雨落般飞溅,所有人依次穿过被破开大洞的铁门。
陈臣无比惊讶,那铁门足有一米深,豁口像是一串破碎的荆棘环,这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打穿这么厚的铁门。
他微微皱了皱眉。
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到一股烦躁和不安,这种感觉似乎是在他看见铁门的豁口凭空产生。
他感觉到了一抹很深很深的悸动。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心中的不安,极远处忽然亮起了一束白光,白光微微照亮了所有人,有男有女,都穿着同样的蓝白条纹服。
“嗒、嗒、嗒!!!”
急促的枪声猛地响起,血花在尽头狂涌,仿佛冬日里盛开的红鸽。
无人退缩,无人畏惧。
枪声像是催生疯狂的良药,陈臣感觉到周围的人沉浸其中,不断从他身边穿过。
他明白什么是枪,明白子弹打在人身上会死,可他没感觉到一丝恐惧,反而渐渐狂躁起来。
他听见身旁的吼声。
他看见血染红了蓝白色的病号服。
冲出白光的瞬间,偌大的空间展现在眼前,高耸的机械吊臂,通天的壁垒,无数染血的人在半空中乱蹿。
壁垒铺满枪火,直通天穹。
头顶是一片废墟,巨大的洞打穿了这座堡垒,机械碎片带着熊熊烈焰坠落。
巨洞涌进来了无限的光。
不断有人坠落,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冲向钢铁之外的天空。
犹如飞蛾扑火。
陈臣站定在悬架上,脚下是钢铁的深渊,他有些茫然无措,抬头看着眼前纷纷乱乱的一幕,在很多年以后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们,就像是鸟儿。”
“在天空的尽头,拥抱那最炽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