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千里之外的大汉故地,闻我大隋威名,无不闻风而降。如此功绩,怎么在小郎君口中,竟成了……”
大隋还没有因言获罪的先例,李卓明知对方可能是大隋皇族中人,此时也不吐不快,反驳道:
“先帝励精图治,才有圣人可汗的威名。固然是先皇仁德,但何尝不是大隋兵锋所指,所向无敌?”
“大隋无敌的百万大军,是治下无数百姓,一家一户一丝一缕税赋所养。若无税赋,总会坐吃山空。”
“征讨吐谷浑名义上开疆千里,纳民百万。但这些疆土上的百万子民,能否缴纳税赋,供养百官士兵?”
“以商人角度来看,这是一笔赔本的买卖。大隋只是赢了面子,却输了里子。”
“随着大军后撤,吐谷浑之地还是那些部族首领作威作福,继续他们以前的生活。”
“被俘虏来洛阳的胡人,还在当今皇帝的优待下招摇过市,欺压大隋良民,官府也不敢秉公断案……”
李卓说得义愤填膺,阿摩面沉似水,紫衣丽人难掩震惊,觉得不可思议:
“据我所知,当今大业天子让洛阳官府善待俘虏,也是仁德教化,怎么在你口中……”
程咬金看李卓侃侃而谈,心中非常佩服,也涨了几分底气。见紫衣丽人如此反问,也有心表现,嗤声笑道:
“当今天子也许是好意,彰显大隋国威,宣扬圣人教化。但落到下面,却是沿街用丝绸裹树,各处店面让胡人白吃白喝,就是街边小贩,也得用龙须席……”
“大隋人和胡人起了冲突,官府也偏袒胡人,不敢公允断案。那些胡人失败者,可不是成了人上人,比大隋子民高人一等?”
程咬金和李卓一唱一和,说得阿摩几人无言以对,宇文阴沉着脸,几乎能滴出水来。
半晌之后,阿摩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在和李卓的辩论中,他无法驳倒李卓,就嘲讽道:
“这位小郎君文质彬彬,让人以为出自书香世家,哪知道居然还是商人……”
阿摩说得阴阳怪气,似乎是感慨李卓自甘堕落,与商人为伍。看问题非常偏颇,以商人见识,不足与论国家大事。
李卓心中奇怪:
“这家伙,怎么顾左右而言他?”
阿摩长相富态,言行举止也有气度,却不想他最刻薄,容不得别人有不同意见。
既然是心胸狭隘之辈,毫不讲理,李卓也不客气,轻声说道:
“士农工商,只是分工不同,其实并无贵贱之分。重农轻商,不过是独尊儒术之后,为了凸显儒家地位,诓骗那些浅薄之辈的手段。”
“若无农,高贵的士人吃什么,难道要他们去种粮食?岂不是自贬身价?若无工匠,难道军人要用竹枝木条抵抗敌人?士人出行无牛马车,只能步行千里万里,他们认可这样的生活么?”
“若无商,苏丝蜀锦只会在周围百里之地,不会进入百官豪门之家。自认高贵的人,他们穿什么?”
“往大了说,若无管仲重商,岂有齐桓公之霸业?若无商人出身善于经营的吕不韦,强秦国库空虚,怎么能一统天下?”
李卓不知道阿摩的底细,不好太过张扬,只是举了几个简单的例子,却不想宇文思维固执,满面嘲讽的问:
“伶牙俐齿,妄评天下事。区区孺子,可曾吃过几斤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