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太阳还没有升起,天地间就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纱帐一般,雾气未散,凉意侵人。北地本就风大,城外的空地被一阵阵的风吹起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呼吸一口,满腔风沙。
边城西北的一个隐蔽角落,从城头落下几个竹筐。悄无声息的落到地上后,几个人影迅速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中。城墙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没有人觉察到已经有一队人融入了边城之外的天地。
胡族营帐,乌思那摩早早就起来了。这次南下,他不惜立下军令状抢到了先锋大将的位置,本以为可以好好打一场战,然后卷着财物女人回部落,谁知道到了边城五十里处却接到了命令让他就地安营。半个月了,半个月来他就这样一直没动,早就已经要憋不住了。但大汗传来的严令却让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他的部落并不大,如果不听颉利可汗的话,那整个部落的人估计就要消失了。
昨天晚上乌思那摩喝了点酒,早早就睡下了。反正那帮子汉人窝在城头,不管他怎么骂战对方就是不理,这么多天硬是没有出城的意思。以往南下的时候围城,汉人的军队总是会出城一战,战胜之后就缩回城里,他们攻城打不过,野战诱敌对方又不理,只能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但这次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对方就是不出城,搞得乌思那摩紧张了好几天之后也没有了脾气。现在颉利可汗的大军还没到,就凭他手上的人马,想要攻城无异于痴人说梦。即便派出了人马四下劫掠,还是没有任何收获——汉人已经坚壁清野,边城周边的村落寨子中的人不是躲进了深山,就是撤进了城内。再这样下去,不用汉人出战他们就得撤退,不然就会饿死在边城之外。
“来人。”乌思那摩醒醒神,叫自己的亲卫进来,道:“去问问拔都,今天汉人有动静没有。再告诉他,如果今天天黑前他还不能肃清通道,就让他亲自去和大汗解释吧——我估计大汗会好好教他怎么样做一个称职的军人的。”
“是。”
拔都是乌思那摩的副将,也是大汗的亲信。乌思那摩很清楚,拔都就是自己的监军,以往在军营中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也没有多少约束。但形势到了现在,也顾不得了。最近和汉人的大战没有,小冲突倒是不少,时不时就会有斥候队碰到一起。由于都是精英,所以双方互有损伤,但还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但道路一日不能清理干净,自己身后的大军就难以顺利南下,到时候大汗怪罪下来,谁也担罪不起。
拔都不一会就到主账来了。不管怎么说,乌思那摩毕竟还是前锋主将,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明面的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个人在大帐里嘀咕了半天,拔都就走出大帐上马奔出营地了。
“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汗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人过来。”乌思那摩嘀咕几句,不屑地冷笑一声,转头去睡回笼觉了——昨夜的醉意还没有散去呢。
天色已经大亮,在距离边城不远的一处山坡上,楚寻带着早上从城墙吊下的几个人趴伏着。这里已经是边城外大山里,林木茂密,初秋的归雁山里树木叶子开始发黄飘落,等闲几个人钻进这里,就像是鱼游进了大海,虎进入了深山,再也没有了踪影。
乌思那摩的人虽然比城里的守军要多,但也做不到面面俱到的围城——要围困一座大城,没有五倍以上兵力,那是痴心妄想。楚寻他们寻了个空隙,冲出了包围圈来到了这座被称为归雁山的地方。归雁山并不高,但作为一个制高点,这里可以很方便的观察敌情,不管对胡对汉都是如此。这座山因地势所限,不适合囤积大军,但又因地势优势,是双方不得不争的要地,所以布满了斥候机关,经常会有人因此踩中陷阱丢了性命。
这座山,就像是一道屏障,汉胡双方都想要占据,却都无法占据。但想要获得对方的情报或者深入敌后,除了绕道之外,就只能突破这座山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