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高兴手下来报:“江童这两日都在收拾家当。”黛微猜到他要跑,便叮嘱了高兴手下。高兴手下领命回去,报与高兴,高兴思索了一会儿,问手下道:“你还记得上回跟你说的那个朱义,与江童最为要好,你去把他请来。”
没一会儿手下领着朱义来到,高兴定睛看去,只见一男子,约莫三十岁年纪,个子中等身材微胖,模样憨厚老实。高兴端茶请坐,笑道:“好兄弟烦劳你跑一趟。”朱义说道:“小人早有拜附之心,苦无门路,今日得大人召临,但有效劳之处,三生有幸。”高兴摆手道:“不必客气,我是个粗人,有话直说,今天请兄弟你来,是有一件事想请帮忙。”“大人请讲。”
高兴说道:“听说你和江童相交最好。”“江童?确不假,只是这几日并未见他。”“你可知这几日他和元腻、贝沐来往密切,是何缘故?”朱义摇头道:“不知。”高兴说道:“实话跟你说,江童想造反!”
朱义大为震惊,高兴又问道:“你知道他们整日聚在一起做什么?黛老大恐百姓饥饿,低价卖粮,他们却趁机大肆屯入,想着日后进献给董怀仁,换取荣华富贵,逼得我们不得不一直涨价抑制他们。”
朱义目瞪口呆,高兴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前夜茅统领埋伏会失败?就是因为他们提前泄露,告诉了程勇济。”朱义骂道:“这帮败类!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哎……”“你都不知道吗?”“他当然不敢与我说!”高兴安慰道:“先别生气,听我说。江童也是被元腻所骗,我觉得他还良心未泯。告密是元腻所为,江童并没有与程勇济联系。买粮也是元腻积极,江童并没有买多少,我觉得江童还有机会回头。”
朱义这才松了一口气,央道:“求大人一定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真的本性不坏,虽然有时候喜欢小偷小摸,现在也改了,他真的本性不坏的,干脆就把他直接抓了,秉公执法,省的他一错再错!”“能直接抓我就不找你了。买粮又不犯法,怎么抓?泄密也没有证据。”“那怎么办?”“我们的目标是元腻,江童还是希望他能浪子回头。”“是是,我也想帮他,要我怎么做?”“好兄弟,找你果然不错,我想了一个计策,这样这样……”
却说送信人回来报与程勇济,程勇济嫌弃道:“清点什么人马,有多少人,还要一天!杂牌将军屁事多。”楚丰说道:“不可大意,这帮刁民最是反复无常,纪将军刚吃过亏。”程勇济说道:“如何我一来就打得他们跪地求饶?纪震还是徒有虚名,竟输给一个女人。”副将迎承道:“纪将军也是智勇双全,只是比不得大人神武英明。”
程勇济笑道:“哈哈,我跟你们说,打仗士气最重,常言道一鼓作气。之前粮食被偷,曲俦又被活捉,士气已经低下,如何能胜?反让他们一鼓作气攻进城来。如今我来,先一战折了他们的锐气,打得他们意志全无,这就叫一战定乾坤!”“大人英明!”
正这时,几只信鸽飞进营来,原来是城内探察送来密信,程勇济打开看了,眉头微锁,楚丰问道:“出什么事了?”程勇济将信递给楚丰,说道:“他们在造船。”楚丰看罢说道:“还是想跑,造这么多船。”程勇济问道:“怎么办?可不能让他们跑了。”楚丰说道:“这不正是董将军的计划,过岷江正中咱们埋伏。”程勇济说道:“咱们直接解决岂不省事,何须再劳烦宋淼,到手的功劳又分给别人。”“大人说的是。”
程勇济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尽早催他们出城投降,只要一投降,就全在咱们掌控之中,想必他们清点人马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就怕他们不想投降,一心过河怎么办?”“这不是还没造好,除非她想自己跑,把部下全都抛了,她弟弟可还在咱们这。”“她那样的小人,也不是做不出来。”“这样,咱们也造,先造个几十艘堵住河道,再逼他们投降,谅她插翅也难逃。”程勇济点头笑道:“好!还想耍花招,落我手里,看怎么收拾你!”随即下令搜集附近船只,砍伐树木造船。
下午时分,程勇济又派人送信来,黛微打开看了,沉默不语。逸诗问道:“又有什么事?”乌瑞雪接过信,看了说道:“明日迎接,会不会太过仓促?恐怕到时候安抚使大人进城招待不周,还请再延后几日。”送信人回道:“程大人说了,无需准备,劳民伤财。只需姑娘明日一早领部下出城便可。”
黛微面露难色,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有二个不情之请。敢问前日被俘之人现在如何?”送信人回道:“还在营里押着。”“不知安抚使大人打算如何处置他们,能否也放他们一条生路?”“我不敢妄测,不过程大人应该是没有打算杀他们,届时可能会与你们一同归顺。”“有劳贵使说情。”“这个容易。第二呢?”“第二,恐怕届时大军进城引百姓恐慌,希望贵师仍能驻扎在城外,安抚使大人只需带一二百亲随入城即可。”
送信人一脸难以置信,反驳道:“从没有这样的规矩。”黛微说道:“我也是为百姓着想,小人虽无甚才德,之前也起誓过无论如何不波及百姓,不敢有违。还请贵使传达,说与安抚使大人理解。”
送信人不敢耽误,只得马不停蹄回去,告知了程勇济。程勇济骂道:“腌臜泼妇,败军之将还敢言此!我大军直接踏平过去,她挡得住吗?”楚丰安慰道:“大人息怒,他们也是心有顾忌,害怕成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哼,我还怕自投罗网呢,绝对不行!”楚丰说道:“之前探察已经来过信,他们也就两千人上下,到时候看她交出多少人来。”
程勇济还是气不过,找来刘辰说道:“你姐真是厉害,投降只让我带二百人入城,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向她投降!”刘辰说道:“我姐性情一向温柔天真,从没有心机,这应该是乌先生的提议,怕你们到时候变了数。”“我还怕你们在城里埋伏呢!”刘辰面色平静,说道:“大人尽管可以派人去查,放心了再入城。”
程勇济突然变脸笑道:“罢了,我并非不信任你们,也知道你们的顾虑,只是心里不爽,发出来就好了。”“大人英明。”“你真是个可塑之才,我有心抬举你,以后你就跟我如何?”“这……小人已经发誓永远追随我姐。”“你姐都投降了,跟着她不就相当于跟着我?大男人一辈子跟着女人能有什么出息,在我手下你才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跟着我也不耽误你们亲情。”“待小人日后和我姐商量了……”“商量什么,明天我去跟你姐说。”
不觉日落西山,炊烟袅袅,吃过晚饭,黛微请来众人,先慰问茅坑道:“你的伤要紧吗?”茅坑回道:“不碍事,老大有吩咐尽管说!”黛微说道:“程勇济叫咱们明日出城,你能行吗?”茅坑说道:“不碍事,老大尽管当做其他人一样吩咐。”“好,那你明日也和我们一同出城,省得他们怀疑,我派人随侍你,见了程勇济,免不得要暂时低头。”“老大放心,我自有分寸。”
高兴惊慌道:“船还没建好,才刚开始!对了老大,我刚才看见河对岸和下游也停了好多船,上面还有好些官兵。”乌瑞雪说道:“造船这么大的动静,难免不被他们发现,看来是要堵咱们了。”
黛微思虑了片刻,说道:“这不是给咱们送船?只要擒住了程勇济,其他都不足为虑。你派人沿河往上探察,看有没有官兵。”“是。”黛微又问道:“人都换好了吗?”郭才回道:“昨天就换好了,都分散在城里,扮做百姓,随时可以行动。”黛微又看向逸笙,逸笙说道:“我也留了三百人,也分散在城里。”“好,明天咱们一起出城,大家随机应变,务必保重。”“嗯!”
仲夏落花随水流,且喜功果兰秋。酿得三英醉美酒。千军谩进营,勇济此时休。积蓄半生送扁舟,钟栗万千烫手。月儿选婿沐儿愁。劝娘用巧劲,杀人菜市口。
卯正时分,吃过早饭,各部清点了人员,整备了军容器械,黛微下令依次有序出城,浩浩荡荡的队伍引得路人争相瞅看。约莫巳时,全部人马调遣完毕,整齐排列在程勇济营前。黛微派人去请,程勇济大喜,早请来纪震和王腊,三人一同带兵出营迎接,刘辰跟在后面。
两军对立,眼见对面列阵整齐,只是衣甲武器混乱,有拿刀枪棍棒的,有拿钩戟弓锤的,不成一体,虽说是杂军,但却个个面露凶狠,精神抖擞,程勇济不觉心生敬畏。如此紧张时刻,一阵微风拂过,程勇济竟恍惚闻到一丝清香,一定是自己太过激动,竟有些神志不清。
程勇济对楚丰使个眼色,楚丰骑马上前,拱手道:“姑娘辛苦,敢问有多少壮士出城相聚?”黛微施礼回道:“愚众共两千零二十三人,全部在此,请大人接收。”黛微对郭才说道:“解甲。”郭才冲全军喊道:“解甲!”只听一阵哐当,两千余名将士皆抛盔弃甲,随后布衣空手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