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贝沐回到钱庄,江童早已等候多时,贝沐招呼道:“来这么早,有失远迎。”江童回道:“原本昨天就想来的,听说你去了元员外家,就没来打扰。”“屋里说,请坐。”
两人落座,江童低声问道:“听说你昨天被那伙人刁难了?”贝沐回道:“岂止是刁难,差点小命不保,还好托福,有惊无险。”“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得罪的他们?”“哪是我得罪,分明他们做强盗,先挑我这个软柿子捏。”“那你是怎么应付的?”“还能怎么应付,破财消灾。”“你也别太上火,他们嚣张不了几天。”“昨天元员外跟我说,你们设了个局。”“嗯,”江童左右望望,近耳低声说道,“等过几天咱们和董将军里应外合,一举剿灭他们。”“希望如此。”“对了,年初在你这借的那笔款。”“嗯?哦,那笔钱,不急。”“哎,不管急不急,到日子了就该还,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贝沐笑道:“行,你这上赶着还钱,我也不能拦你,去把借据拿来。”
钱庄的陶掌柜取来借据,江童从袖里掏出一叠银票,数了数递给贝沐,说道:“本银五百,利息三百,总共八百两,贝老板清点一下。”贝沐接过后数出三百两和借据还给江童,说道:“利息就不要了,算是我对你们的支持。如今我也残了,大的忙帮不上,只能做这些了。”
江童推辞道:“这说的什么话,你这正遭难,我再不给利息岂不是落井下石,不能干。”贝沐强硬道:“我是认真的,你听我说。你和元员外这计策是好,只是他们现在盯我盯得紧,我不好动身,况且我又一向不牵扯粮食生意,你们肯定用钱多,我也只能在这方面帮帮你们。”“这……”“拿着!”
江童抱拳道:“贝老板如此深明大义,不愧是女中豪侠。”“哪里哪里。”“既如此,我也不能辱没了这份恩义,一定将其用在大事上。等到剿灭了反贼,贝老板功不可没。”“只要能成功,何谈我有没有功。”江童敬佩地点点头。
贝沐问道:“你昨天入手了多少?”江童回道:“昨天光顾着找仓库,只买了二十石。”“仓库有什么难找的?”“一要足够大,二还要隐蔽,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满意。”“实在不行我帮你找。”“不用,我有主意了。”“什么主意?”“不找仓库了,咱又不像元老板家大业大,本来就是做粮食生意的。我就把粮食分摊到下人家去,一家藏个几百斤,既省钱又稳妥。”“藏到下人家,你不怕到时候收不回来?”“我跟下人都立了字据,算是让他们入股,有钱出钱,有地出地,到时候高价卖出去按股分钱。大家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怎么会怕收不回来。”“行,这主意不错。那你今天打算买多少?”“有你这三百两资助,买个百十石不成问题,只怕我这下人不够多,哈哈。”“元员外买了多少?”“不清楚,不过肯定比我多。”
贝沐举杯道:“一切就靠你们了,我以茶代酒,预祝咱们计划顺利,等董将军回来马到成功。”江童也举杯笑道:“好,马到成功!”两人一饮而尽,江童说道:“那我就先不打扰了,这两天可要忙了。”贝沐说道:“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好!”“多联系,互相支应。”“好,好!贝老板留步。”
江童出了钱庄,带着手下往回走,手下萧传问道:“东家,咱们真要买那么多?您上次不是说……”江童回道:“先应付她,毕竟免了咱们三百两利息,总不能说还买二十石吧。”萧传点点头,江童继续说道:“本来想着还得再借的,这下好了。”萧传笑道:“这下就有钱还债了。”“还什么债,还了不就又没了,到时候还得借。”“那干啥?”“让我想想,得好好想想。”江童走后,陶掌柜说道:“贝姐,江老板这主意不错,要不咱们也屯点。”贝沐回道:“够吃就行,屯的越多,陷的越深。”陶掌柜便不再言语,贝沐进了书房。
午后,李掌柜突然来找,说道:“不好了,贝姐,有当铺的主顾来赎抵押了。”贝沐问道:“什么抵押?”“那把思子剑,城南的王战,上个月六两银子押在咱们这的。”“到期了吗?”“没有,他想提前赎回去。”“铺子封了,让他等等。”“他说要是赎不回来,砸了咱们铺子。”贝沐瞬间恼火,骂道:“让他去砸!有本事把衙门也砸了!”“贝姐息怒,他也是说气话。毕竟是咱们惹的官司,害他赎不回来。那把剑是他祖传的,我怕他不肯罢休。”“他不肯罢休?他不就一把破剑吗!我整个铺子都封了我说什么了!”李掌柜安慰道:“息怒贝姐,有一就有二,咱们现在这个处境,不宜再生事。”
贝沐叹了口气,想了片刻,说道:“我一会儿再去趟衙门。”李掌柜走后,贝沐靠在椅子上,手中不安地翻折着刚写好的信纸,突然李掌柜又跑回来,喊道:“贝姐,常治安来了!”贝沐起身道:“常治安,常大?”李掌柜重重点头,贝沐立马慌张起来,说道:“他怎么来了,快请!”说着便手整鬓发衣裙,忙去照镜打理。
李掌柜将常大请进来,贝沐上下端详了几眼,笑道:“常兄弟,果然是一表人才,快坐快坐,赶紧倒茶!”下人连忙端茶上来,常大一时不知所措,这辈子不曾见过如此殷勤场面。贝沐笑不拢嘴叹道:“真是年少有为,怪不得你哥哥一直夸你。”常大惊奇道:“我哥跟你提过我?”贝沐回道:“当然,没少在我跟前夸你,不愧是哥俩都这么有出息。”
常大尴尬笑笑,慌忙递出手提的油纸包,说道:“这个!给你!”贝沐问道:“这是什么?”“点心,荣斋堂的,第一笼。”贝沐似有领会,笑问道:“谁让你送来的?”常大回道:“不知道,他自称是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贝沐呆疑了一霎,随即心花怒放,笑道:“那我就收下了,替我谢谢那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
常大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姐吩咐:‘贝家典当行限期明日起重开三天,只处置待赎物件。张贴告示,若有人想要来赎,三日内按抵押原价赎回,资金不够可先与衙门借贷,之后以工代偿,过期典当行查封不可赎回,还请贝老板拨冗三日料理。’”
贝沐一时不知该喜该悲,只得答应下来。常大说道:“明天衙门会派人来帮忙。”贝沐点点头,常大说道:“就这两件事,那我先走了。”贝沐拦道:“这么快就要走,再多待会儿。”常大不肯,贝沐只得说道:“这个给你,替我交给你姐,不要让外人看见。”说着便把一封信塞到常大手里,常大接过揣进怀里。
常大走后,贝沐问李掌柜道:“王战去衙门了吗?”李掌柜回道:“不应该啊,他怎么有胆子去衙门。”贝沐抿了抿嘴,说道:“明天你去铺里,按刚才的吩咐办,先把告示写了一会儿贴出去。”“是。”
常大赶回衙门,回禀了黛微,交了信,黛微看后递给乌瑞雪,常大问道:“姐,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到底是谁啊?她怎么那么高兴。”黛微笑道:“不是你吗,你给她送的呀。”“是你让我送的,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众人哈哈大笑,黛微说道:“好了,不要问那么多,去忙你的吧。”常大只得一头雾水地离开。
乌瑞雪笑道:“看来挺顺利的。”逸诗笑道:“美男计,有意思。希望刘辰不要怪咱们。”黛微笑道:“怎么会呢,我们又没说是刘辰,她要自己误会了也不能怪我们啊。”乌瑞雪又拿起信看了看,说道:“这元腻果然想跟董怀仁勾结,咱们得早做打算。按他们这架势,是非要买空咱们的粮食了。”
逸诗气道:“不卖了,不能让他们得逞。”黛微回道:“不卖了百姓吃什么,这样,先把粮价设成梯状,让他们随便买,咱们也能多赚点。”
几人正说着,侍女来报:“江童又派人送来好些礼,焦司仓请示如何处置。”黛微想了想说道:“你过去假装悄悄跟焦巴说:‘退回去,除了元腻来送,其他一概不收。’这句话要故意放给江童的人听见。”
侍女领了命,回到堂前,焦巴正在此与萧传攀谈。侍女假意拉焦巴到屏风后,悄声说了几句,萧传灵机一动,贴在屏风前侧耳偷听。
语罢,焦巴从屏风后走出,便叫萧传将东西带回,萧传笑脸相劝,奈何焦巴不为所动,最后萧传只得悻悻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