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三人又在路上走着,只见迎面突然来了一个和尚,面黄肌瘦摇摇晃晃,仿佛就只剩最后一口气。那和尚经过她们时,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黛微连忙去扶,问道:“你没事吧?”那和尚眼神迷离地看着黛微,有气无力地回道:“多谢。不用管我。”逸笙叹道:“和尚也不好做啊。”三人商量了一番,黛微说道:“不管他肯定会饿死的。”逸诗回道:“可咱们也没吃的啊。”逸笙说道:“都是出家人,怎么忍心,不是还有半张饼吗?”黛微遂从怀里掏出那半张饼来,逸诗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给他吧,至少别死在咱们跟前。”
黛微将饼递给那和尚,那和尚瞬间眼冒金星,大口一张,如此干硬的饼竟也一下子被他咬掉一大口。咽都来不及咽,那和尚便激动地嘟喃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黛微凑近他耳根,又低声悄语了几句,那和尚连连点头。与和尚分别后,三人继续赶路,逸诗问道:“你刚才跟那和尚说什么?”黛微回道:“没什么,就是安慰了几句,让他多保重身体。”
刘辰天不亮便把常大三人叫起,四人悄悄出了屋。常大冲苗娃调侃道:“昨晚肉吃得香不?”苗娃羞笑道:“都怪那个梦太真了,我醒了还能闻见肉味呢。”常大笑道:“狗鼻子就是灵,梦里的味醒了还能闻见。”
四人走上夹道,对面那家仍旧门户紧掩着。常大叹道:“也不知道他们能挺多久。”刘辰等人躲在黛微三人附近,一直等到三人出了屋,常大问道:“老大,咱们真要跟着她们吗?她们去哪咱们都不知道。”刘辰回道:“反正咱们也没地去,走一步看一步吧。”四人悄悄跟上,走了半路,苗娃说道:“她们下塘去了。”常大接道:“这塘里没鱼的,我之前来过。”过了一会儿,见黛微三人走了,四人又连忙跟上。常小问道:“她们在干什么呀,怎么吃花呀?”苗娃说道:“花确实能吃,我之前也吃过,不过不怎么当饱也不好吃,而且有的还有毒,吃多了肚子疼。”常小问道:“那她们吃的这个有毒吗?”苗娃回道:“我也不知道,我没吃过这个。”常大说道:“她们就只挑那一种吃,应该是知道能吃的。”
看到黛微三人吃得兴致盎然,常小羡慕道:“我也想吃。”待黛微三人离去后,刘辰四人来到花丛前,地上全是散落的花朵,枝上已没有一朵剩存。常小捡起一朵放进嘴里,嚼了嚼,苗娃问道:“好吃吗?”常小吐掉说道:“没味。”常大说道:“都是她们吃过的了肯定没味了。”刘辰突然摁住三人道:“快趴下!”四人趴在地上,借着花丛挡住身躯。片刻后黛微三人走远,四人又跟在后面。
时近日午,苗娃说道:“咱们也找个地方歇会儿吧,我好饿啊。”常小附和道:“我也饿。”刘辰将手里几只烤焦的蚂蚱递给常小,常大说道:“大姐还给她们做饭,真好。怪不得老大想让她当大姐,果然是个好人。”四人因此更加坚定了要认黛微当大姐的念头。
下午时分,三人远远地跟在后面,苗娃说道:“怎么来了个和尚,大姐给了那和尚一张饼!”常大说道:“看来大姐她们还有不少吃的。”常小羡慕道:“我也想吃,我好饿。”那和尚与黛微三人分别,一步一拐地向刘辰等人靠近,待到跟前时,那和尚打招呼道:“四位少侠好。”说着便把那半张饼递给常小,常小抓起来就往嘴里塞,苗娃抢道:“不能一个人独吞,分我们点!”刘辰说道:“多谢师父,您也不够吃还分给我们。”那和尚笑道:“不用谢我,受人之托而已。我刚才遇见三位心善的女施主,给了我这半张饼。我吃了一口,有一个施主对我说,后面还有四个孩子没东西吃,如果遇见了希望也能分他们一口,我想就是你们四个吧。”
常大惊道:“大姐知道我们在跟着她!”刘辰笑道:“不亏是大姐!”那和尚问道:“大姐?你们认识吗?”苗娃回道:“昨天认识的,是个特别厉害心又好的人,我们想认她当大姐,可她不愿意。”那和尚说道:“原来如此,那你们就一直跟着她们?可那位施主刚才还跟我说,让你们以后不要再跟着她们了。”
四人瞬间沉默,常大问道:“怎么办,大姐好像真的不想让我们跟着她。”苗娃说道:“我想跟着大姐。”那和尚看了一眼刘辰说道:“有手有脚的干嘛非要跟着别人,自己闯荡没准也能成一番事业。”常大说道:“我不想成什么事业,我只想吃饱不饿。”常小说道:“我也是。”刘辰叹道:“说得容易,要是我们真能自己闯荡……怎么都行我只是不想再有人死了。”那和尚说道:“跟着她们也不一定就不死啊,没准会死得更早呢。”常大骂道:“你说什么呢?你才死得早呢!”那和尚笑道:“怪我多嘴,怪我多嘴,那我重新说,跟着她们你们将来可能会封王拜相,享不尽荣华富贵。”
常大不屑地哼了一声,那和尚也觉尴尬,说道:“自己的路还要自己选自己走,贫僧就先告退了。”那和尚缓缓离去,喃喃自语笑道:“天意啊,半张饼就赚了这四人,你不赢谁赢呢,真是好买卖,好买卖啊!”
就这样晓行夜宿了多日,这一天,黛微三人来到一处城门之下,斑驳的城门上刻着嘉州城三个大字。黛微自语道:“嘉州,董怀仁将军。”逸笙说道:“咱们进去看看吧,城里消息应该灵通一点,或许能打听到什么。”
三人进了城,走在主街上,街两旁满地的乞丐,有独自一人的,有母子怀抱的,还有几人凑成一堆,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三人走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一个打扮靓丽衣着鲜艳的男人醉醺醺地从她们面前走过,边走边笑道:“一群傻子,还想抢粮,做梦!”那人身旁还跟着三四个膀大腰圆的仆人,黛微三人不禁多看了几眼,那男人笑容满面地走进了一处名为月满阁的酒楼。逸诗说道:“有钱就是好啊。”黛微回道:“一个人有钱有什么好,还有这么多人饿肚子。”
三人在城中胡乱闲逛,不觉便走到了衙门附近,一群人正堵在衙门口吵闹。逸诗好奇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们堵在这干什么?”一人回头看向逸诗,说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没见过你。”逸诗回道:“我们是从外地来的,今天刚进城,这里出什么事了?”那人回道:“我们在向官府要粮,是这样,上个月董将军要去益州平叛,可是粮草不够。官府便向民间借粮,说是债期只有一个月,董将军不日就能得胜回来,到时候三成利息。可我们现在已经等了一个多月,官府却拖着不给,说董将军还没回来。当初大家都把粮食借给了官府,现在家家都没得吃了,只能天天堵在这向官府要了。”
黛微问道:“益州那边有消息吗?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那人气道:“有什么困难?仗早就打完了,可董将军就是一直呆在益州不回来。这衙门里也有大把的粮食,可官府就是赖着不给我们,要不然大家也不会这么生气。现在不要说那三成利息了,我们只想把本粮收回来,要不然大家都得饿死。”
逸诗说道:“刚才那人肯定跟这事有关,我看不像什么好人。”逸笙说道:“好不好我们也管不了。”逸诗回道:“不一定啊,我们把他抓了,先揍他一顿,看他敢不敢不放粮。”黛微说道:“首先咱们不一定打得过他,他背后肯定还有官府撑腰。第二他或许跟这事有关,但不一定就是做主的人。第三刚才那人说衙门里有粮,可官府却不肯兑给他们,这里面必定还有隐情。咱们不能贸然动手,不然到时候容易惹出麻烦来。”逸诗噘嘴道:“我就随口说句狠话,不用这样郑重其事地反驳我吧。”这正是酒肉熏惟激民怨,半张饼便得人心。不知三人将何打算,还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