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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垂搏命山麟朝旧主,夜放怀双女戏芙蓉

话说黛微跟着逸真过了北门,一大片竹林跃入眼帘,中间是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弯弯曲曲直延伸到竹林深处。四周没有灯火,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一阵风穿过竹林,惹得竹叶沙沙轻鸣。两人就这样并肩走着,逸真首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寂静,说道:“忘带个灯来了,这后山有点黑。”黛微回道:“没事,还能看清。”逸真笑道:“估计她们都洗完回去了,就咱们俩了,你怕不怕?”黛微回道:“还行。”说着话两人即来到了一座楼宇之前,楼门两旁挂着两个大灯笼,楼牌上书着芙蓉馆三个大字。逸真说道:“到了,还不晚。”

两人进了芙蓉馆,首先去了西面的厢房,一推开门,只见一个人正安静地趴在桌上。头歪环臂枕,形曼飞丝荫。细喘唇微张,翘睫目对紧。分明月下官,三纪红尘困。岂是玉皇知,销魂当不忍。那人安安静静地像是睡着了一般,桌子上还整整齐齐地放着几本书,黛微用眼扫过,看到了最上面的一本是诗经。正在好奇间,逸真向黛微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地进了里屋。逸真从柜子里拿了两套明衣递给黛微,又自己拿了两双木屐。随后两人便又悄悄地溜出西厢房,直奔北边的芙蓉池。进去芙蓉池,里面空无一人,屋子不算大,芙蓉泉在屋子当中,四周围高高的烛台上有蜡烛照亮着。逸真关好了门,长舒了一口气,得意地看向黛微说道:“这就是芙蓉泉,这个泉水一年四季常温,不冷不热,而且还特别的清,我们凤霄宫的人基本都是在这洗。”黛微点点头,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怎么趴在那睡?”逸真回道:“那是我上官师姐,名叫上官逸岚。她是管这芙蓉馆的人。因为一般到了这个时候都没什么人来了,她也没事做,就喜欢先睡觉。等到了亥时闭馆,她就得起来忙了。所以咱们得赶紧洗,不然等一会儿逸岚师姐醒了就该赶人了。”

黛微点点头,逸真已经开始脱衣服,黛微犹豫了一下,也只能跟着脱掉了自己的衣服。逸真看着黛微的身体,像是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似的会心地笑了笑,黛微顿时感觉这个笑不怀好意。逸真说道:“可真是个美人,我要是男人一定娶你。”黛微嗔道:“你可是个道士,说什么混话!”“道士也可以还俗的嘛。”黛微听了更是恼羞成怒,说道:“你再说我就去告诉怀菱师父了!”逸真连忙摆手道:“别别别,我这都是实话,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也是师父教的。”“你这哪像个正经的出家人,嫁不成无赖,自己倒成了无赖了。”逸真笑着拉起黛微的手,哄道:“别生气别生气,开个玩笑嘛,千万别告诉师父。来!”说完话逸真即拉着黛微到了芙蓉池边。逸真说道:“先让你感受感受。”说着逸真舀了一瓢泉水慢慢地从黛微肩膀淋下,泉水自肩膀流过腰间,又划过大腿,黛微顿时觉得身心清凉,舒适无比,仿佛自己这么多天的辛苦全都被这泉水一冲而散。逸真问道:“怎么样?”黛微连连点头。逸真说道:“这水四季常温,冬暖夏凉,可是好水。”两人在池边冲洗了一番后逸真说道:“走,咱们下去试试。”

两人入了池中,逸真瞬间感到自己的手被黛微握的生紧,只见黛微全身紧绷,一动不敢动。逸真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黛微听了不好意思地松了松手,努力地调整呼吸,强作镇定。逸真见状,便不再往泉心走,两人就在池边坐下。逸真问道:“你是怕水吗?”黛微说道:“之前下河的时候被淹过一次,所以有点怕。”逸真拍拍黛微的手说道:“别怕,这个水浅,而且还有我在,没事的。”黛微点点头。逸真又说道:“我保证你多泡几回后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之前来这的客人都是这样。”两人在浅水处泡了一会儿,黛微也慢慢地放松下来。逸真却突然自语道:“暂卧凤霄梦未成。”黛微听了一脸惊奇看向逸真,逸真接着吟道:“忽闻馆笑夜偷行。”黛微笑问道:“你这是要作诗吗?”逸真回道:“这不是我作的,这是之前来这的一位客人作的。”“后面还有吗?”逸真笑道:“有,后面是‘芙蓉带媚腰出水,枯木遇霖根聚精。缺月长明照寂寞,少年望月亦无声。男儿本自凌云志,岂奈峨眉桃李红。’”逸真一口气背完,黛微笑道:“你一个道士,怎么偏记这种诗,果然不正经。”逸真笑道:“这哪算不正经,我跟你说什么才是不正经,有一首‘潭水轻薄狎客面,晚风无赖解人衣。欲……’”

黛微听了忙去捂住逸真嘴,说道:“好了好了不要说了,又不是在夸你,怎么还起劲了呢。”逸真笑道:“这都是之前来这的客人作的,逸岚师姐教我的。”“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你们师祖不愿意留客了。”“嗯?为什么?”“一定是之前的客人留下了太多这样不正经的东西,把你们都教坏了。”逸真一本正经回道:“什么呀!这怎么能说教坏呢,这叫,这叫道心自然。喜欢这些是发自本心的,本心即是自然,自然即是道。”“哦。”黛微装作一脸认真地附和,逸真问道:“你会作诗吗?”黛微摇摇头回道:“不会。”“来芙蓉馆的人怎么能不会作诗呢,我教你。”黛微笑了笑,逸真便开始自说起来,“诗有三大讲究,分别是平仄、押韵,还有工整。你比如刚才那首诗……”

逸真正说着,只听外面砰的一声门被突然推开。两人急向门处看去,只见刚才那位素衣散发的睡觉女子正向她们走来,那人边走边说道:“逸真,我在院子里就听见你吵,都什么时辰了……”逸真立马笑脸相迎道:“师姐,你醒啦!别生气,别生气。今天主要是怀仪师叔又让我饭后加练了一个时辰,所以来晚了。师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贾姑娘,今天刚来到咱们宫里,要在这儿住一段日子。”逸真又转头对黛微介绍道:“这是我师姐,名叫上官逸岚。”黛微似乎是有些尴尬,低头说道:“逸岚师父好。”逸岚回笑道:“你好。”似乎是感觉到了黛微的窘况,逸岚看了看她们两个,对逸真说道:“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就带着客人跑进来了。”逸真回道:“刚才看你在睡觉嘛,就没吵醒你。”逸岚无奈道:“那你们就先洗,今天就不限时了。替我好好招待人家。缺什么跟我说,明衣拿了吗?”逸真笑道:“拿了拿了,谢谢师姐!我们马上就好。”“不用急,今天不限时间,你们慢慢洗。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好,谢谢师姐。”

待逸岚出去关好了门,黛微对逸真说道:“咱们也出去吧,时候不早了。”逸真似乎还有些不舍,但看黛微已经没了兴致,也便同意了。两人穿好了衣服走出芙蓉池,逸真对黛微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逸岚师姐也不是外人,咱们再过去打个招呼。”逸真带着黛微来到西厢房,开口便道:“师姐,我们出来了。”逸岚看她们出来,立刻倒了茶请她们坐下。黛微也不敢怠慢,连忙恭敬地谢过。逸真问道:“师姐,现在还没到亥时吧?”逸岚回道:“没有,不过应该也快了。”三人闲聊了一会儿,逸岚随意地问了黛微一些近况,似乎也不是对她很感兴趣,黛微像之前一样一一答复了。

三人正说着,外面的钟鼓声响起,逸岚说道:“到时间了,你们该回去了。”逸真说道:“师姐,你不是说今天不限时吗?我们也帮你打扫吧,你也能早点回去。”“不用不用,我才刚醒,回去了也睡不着。而且这也没有多少活儿了,我自己就行,你倒是得赶紧回去,让逸风知道了又该骂你了。”逸真抿了抿嘴,说道:“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逸真转身对黛微说道:“衣服就先放这,等明天洗过再穿,今天晚上就先穿这个明衣睡吧。”逸岚也附和道:“就放这吧,到时候一起洗。”黛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不停地谢过。逸岚送她们到了馆门口,看她们两手空空的便问道:“你们灯呢?”逸真回道:“来的急忘带了。”逸岚无奈说道:“不早说,等着。”说着便扭头回去。逸真说道:“不用了师姐,我们就这样回去也行。”“等着等着。”展眼间逸岚便从馆里出来,手里多了盏琉璃双凤灯。逸岚把灯递给逸真,逸真谢着接过后便带着黛微回去。

路上逸真对黛微说道:“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刚才肯定又该挨骂了。”黛微说道:“逸岚师父吗?她看起来挺好的呀。”“好是好,但你不知道,我逸岚师姐有个特点,她特别讨厌留到最后的人。”“留到最后的人?”“就像咱们这样,平常要是这个时候谁还不走,她肯定就该赶人了。”黛微问道:“为什么?咱们洗完的时候不是还没到亥时吗?”逸真回道:“咱们来的时候她不是已经睡了吗?一般她睡觉的时候才来的人她都会特别烦,因为她特别讨厌睡觉的时候被打扰。所以刚才咱们来的时候我才没敢吵醒她,对她而言,这个时候来的人都是耽误她睡觉的麻烦人。”黛微听了忍不住笑道:“居然这么爱睡觉啊。”逸真回道:“其实她也不是爱睡觉,她就是性格有些孤僻。你还不太了解她,其实她特别不愿意跟人打交道,也不爱说话,对什么事也都不太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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