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殇捧着这封信,哭得稀里哗啦,她后悔没有早知道任逍遥的病情,最起码她就不会为了家里的那些琐事而浪费了两人相处的时间,她就可以好好地帮他调养,虽然不能救他性命却能减缓他的病情。
可是她却都疏忽了,只是一味的享受着他的照顾却未曾给过他一点的回报。
她不知道那次是怎么回到将军府的,她只知道整个人都呆傻了。
当她行尸走肉般进府时面对的却是莫问劈头盖脸地一顿痛骂。
“混账!你给我跪下。”
“不知道女儿哪错了让父亲发雷霆之怒?”
莫离殇连伪装都懒得装了,她斜睨着眼看向了莫问,那眼中的冰凉绝情透着看破人心的嘲弄。
莫问呆了呆,随后怒吼:“你一个女儿家居然夜不归宿,要是传了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
“父亲你总是说你还要不要做人,你可曾为女儿想过?父亲,我真替你悲哀,你这一辈子就为了名声而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地不敢暴露本性,你活得累不累啊?”
“你……你说什么?”
莫问真是气疯了,没想到莫离殇竟然敢这么对他说话,他扬起了手欲抽向她。
“父亲,你打下来可要记得,你打得可是西秦的太子妃。”
莫离殇清冷的话语让他顿时停住了手,他气愤地看着莫离殇,这才发现他真是没有看清过莫离殇。
原来她以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装的,这才是莫离殇的本性!
想到这里他又十分的庆幸,庆幸自己答应了皇上,以这个孽女换得了从此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
莫离殇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轻蔑一笑欲擦身而过。
“站住,听手下人说,你借我的名义要了我手下十几人假扮强盗抢了一家富户,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莫问一听,头一昏,怒斥道:“孽女啊,孽女,你真是害死我了。”
“哼,你怎么知道是害死你,说不定你从此后美名远扬了。”
听着莫离殇语气中的轻视与嘲弄,莫问气得白净的脸上布满了青筋,脸胀得通红,就有蹶过去的症状,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莫离殇不停地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钱管家匆匆跑来在他的耳边耳语了数句,他的脸色立刻阴转多云变得平静下来,转眼间他对莫离殇有些讨好道:“离儿,门口来了一群人都说来谢你的,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赞扬咱们将军府呢,不如你……”
“不如父亲你出去招呼吧,父亲你不是最喜欢这种场合么?”
莫离殇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的话,不再多说一句往冷香院走去。
莫问阴鸷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
“老爷……”这时钱管家提醒道。
他的脸瞬间转为温润平和,淡淡道。“走,去大门口跟百姓见个面。”
他刚一出门就见黑鸦鸦地一片跪满了人,把他吓了一跳,他连忙谦和道:“众位乡亲请起,快请起。”
“多谢莫将军教出一个睿智聪明又有菩萨心肠的女儿,请受我等一拜。”
那群人听了齐刷刷地对着他磕了个头。
莫问一面忙着请他们起身,一面心里却兴奋着,能被数以万计的人真心实意的感谢着,他尝到了一种身为上位者的快慰。
这些可是百姓啊,不是将士,将士对他下跪是因为皇命在身,而百姓却是自愿的,那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感受。
“将军,请千万替我谢谢莫大小姐啊。”
这时头前跪得一个妇人跑到了莫问身前喜气洋洋地说道。
有人认识这妇人的,就是昨天在湖边的那个被弟弟骗了的姐姐。
那妇人喜道:“昨夜里一些强盗冲到了弟弟家中,然后府尹大人就把小妇人弟弟与强盗都带去府衙问话,并要求小妇人弟弟将被抢的家产都报与府衙备案,又让小妇人弟弟将财产的出处一一陈述,小妇人弟弟怕被强盗牵连,倒是没有半点虚言,连将从小妇人这借去的钱都详细说明了。
如此人证物证俱全了,府衙才说出原来那些强盗竟然是莫小姐让大将军手下的人扮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小妇人弟弟将钱还给我。小妇人真是太感激了,没想到小妇人的一点小事竟然劳动了大将军的手下,将军真是名不虚传,仁心仁爱,小姐更是智谋无双天地少有!请受小妇人一拜。”
说完那妇人又拜了下去,莫问听了心中暗喜,脸上却谦虚万分口中道:“应该的应该的。”
于是众人又异口同声道:“将军果然是仁心仁爱啊。”
这一刻莫问又美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这时一群人又齐声道:“感谢莫小姐布施白粥馒头,真是观世音再世啊!”
“是啊,家传渊源啊,看将军如此才知道原来是将门虎女啊!”
一时间门口赞扬声不断,让莫问笑得嘴都合不拢,忘了他还为此痛骂过莫离殇。
而杜诗诗听到后,却是气得脸铁青,没想到莫离殇一个晚上没回来非但没落人口舌反倒挣了名声回来。
这时晴儿鬼鬼祟祟地凑到了杜诗诗的耳边道:“二夫人,梅园的那位怀孕了。”
“咣啷”杜诗诗手中的杯子一下掉到了地上,她愣愣道:“怀孕了?”
突然她大力的抓住了晴儿的手,指甲狠狠地刺入了晴儿的皮肤,厉声道:“可确定了?”
“当然是确定了才敢跟您说的。”
晴儿呲牙咧嘴地不敢叫疼,眼泪在眼眶里转着却不敢挣脱,没想到杜诗诗人看着柔弱力气这么大。
“没想到那个贱蹄子真是怀上了,莫问,你好,你对得起我……”
杜诗诗听了突然如遭重击般踉跄地倒退了数步,满脸的悲哀。
“哎呦,小姐,这话可不敢说。”
李嬷嬷听了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她是秦嬷嬷死后从杜侍郎府里调来的老人,亦是杜侍郎夫人以前的贴身丫环。
她回头对晴儿喝道:“去,到门口看着”
“是”
晴儿巴不得快点走开,她有时真羡慕如诗如画,跟大小姐好得跟姐妹似的,哪象她主子高兴时给个好脸色,不高兴时打得鼻青脸肿!
“为什么不敢说,奶娘,他那会还信誓旦旦说只爱我一人,可是才十几年,他就忍不住了,那会还是逼不得已才纳的妾,可是让妾怀上孩子也是迫不得已么?”
晴儿刚走出门就听到杜诗诗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
“小姐,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与大房进门这么多年了,没生出一个男丁,将军怎么会不着急呢,将军能十几年未曾娶妾也算是不错了,你千万不能借此大发脾气,现在那三个小妖精个个长得狐媚不已,你可别一时糊涂把将军往小妖精那边推啊!”
李嬷嬷苦口婆心地劝道。
“难道我就忍下这口气不成?”
杜诗诗听了微微一愣后,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当然不会忍了这口气,不过现在梅园那位怀上了,你可得表现的深明大义,要比大房做得更漂亮,这样老爷才会说你识大体,才会更怜惜你,只要怜惜你,你还怕怀不上孩子么?”
“可是这么多年我都没再怀上,还能怀上么?”
杜诗诗听了心情稍稍好过些,但是随即又忧心忡忡道:“自从上次假怀孕,老爷就对我记恨在心上了,对我一直不冷不热的,以前天天宿在我房里都没有机会,现在被那三个小妖精分了去,我还有什么机会啊!”
“当然能怀,那个狐狸精都能怀上,你还能怀不上?现在她怀上孕了,老爷去不了那边了,正好你把老爷绑在你的身边,这样还怕怀不上么?”
“可是还有两个狐狸精呢!”
杜诗诗先是一喜,但想到还有两个小妾顿时脸垮了下来。
“你真是糊涂,莫离殇会给将军找小妾,你难道就不会么?”
李嬷嬷因着是杜诗诗娘的贴身丫环,在杜诗诗面前倒是有着几分倚老卖老,好在杜诗诗心不在此倒并不在意。
“你说什么?你让我给老爷找小妾?你疯了么?”
杜诗诗听了一下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李嬷嬷道:“李嬷嬷,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害我的?”
“小姐,都说你不懂了吧,你说杜侍郎对夫人好不好?”
“我爹对我娘当然是很好的。”
“你算算你娘给你爹找了多少个小妾?”
“前后算算有十七八个了。”杜诗诗想了想才道:“我就奇怪了人家都恨不得把小妾视为眼中钉,我娘却一年接一年的给我爹纳妾。”
“傻小姐,所以说你不如夫人了,你再想想,那些小妾现在还有几人在?”
“现在爹爹身边就只有六七人了,不过爹爹倒有一大半的日子是陪在娘身边的。”
杜诗诗想到这里,眼睛突然一亮,仿佛有些明白了。
果然李嬷嬷道:“这男人哪个不偷腥的?与其让他自己去偷,不如主动帮他,这样他就念着你的好,你娘就是这样做的,这你娘自己找的人万一看着不可心就暗中解决了,再换一个年青貌美的给你爹送去。
这男人喜新厌旧本是天性,加上原来那个本是你娘找的,所以从来不会怀疑是你娘下的手,对外面却只会说你娘的大度与贤惠。这换来换去了,到最后都是留得你娘拿得住的人,这杜郎府还是不你娘说得算么?所以你得好好跟夫人学着点。”
“唉,话虽这么说,可是我想着总觉得难受。”杜诗诗听了叹了口气。
“他找人你更难受,再说了,你自己找的人到时还不是由着你搓扁捏圆?你的眼光就得放远点,别只顾着眼前一点风花雪月。”李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
“嗯,按你说的做,可是我真的好不甘心啊!万一那梅园的狐媚子生了儿子,不成了长子了么?”
想到这里杜诗诗刚好过一点的脸色又变得晦暗莫名。
谁知道李嬷嬷阴阴一笑道“这孩子还在肚里,谁知道是男是女?再说了,就算是男孩,就能保证一帆风顺能生出来么?就算生出来又谁说一定能长大?你看你那些姨娘身边的孩子可有一个男丁?”
“李嬷嬷你是说……”
杜诗诗突然抬起了头,透过泪花的眼全是希冀的期盼,还有狠毒的戾色。
“这件事你不用多管了,我自有分寸,帮你娘办了十几年的事,你自可放心。”李嬷嬷笑而不答。
“李嬷嬷,你真好”
杜诗诗倒在了李嬷嬷的怀里,手中的绢帛轻掖着眼睛,唇间却勾起狠戾地弧度。
娘亲对她还真好,这秦嬷嬷才死就把贴身的李嬷嬷给了她。
想到这里,她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柜边,从里取出一个小小地包袱,拿出一千两银票递给了李嬷嬷:
“李嬷嬷既然这事你不让我过问,但人情世故我却是懂的,必然要花不少的钱,这一千两银票你先拿着,到时不够再问我要。”
“好,这事还真得花钱,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李嬷嬷眼睛一亮,一千两啊,她活到这把年纪有的就是手段让人不着痕迹的落胎了去,这哪需要一千两银子!
不过既然财送到眼前不要的话真是舍不得!
她帮着杜夫人做了十几年的亏心事,钱亦没少得,但没想到小姐却是这么大方,早知道这样早就请求来了。
“瞧李嬷嬷说的,这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如果能将钱换得个舒心,我怎么会吝啬这些个钱呢!”
杜诗诗又悠悠地叹了口气,愁眉不解。
李嬷嬷眉间恶戾之气突现道:“放心吧,小姐,这头三个月却最易落胎的,这天天走路哪有不碰着磕着的,你就听我的好消息吧。”
“嗯,对了,你刚才说到给老爷纳妾,我倒有一个人选,我先把她放在我屋里,到时引得老爷来,还怕老爷不上勾么?到时只要老爷念着我的好,就会多上我这了。”
“小姐是说谁啊?”
“上次莫离殇要了四个人,还留着一个没有要,却是个不安份的主,就是这个不安份的我想弄到我房里,哼,让我出丑,我就让你们鸡犬不宁。”
李嬷嬷听了笑道:“小姐总算开了窍了,这不安分的好啊,等她闹腾完了,小姐再出面把她们一个个收拾了,这将军府可不还是你的天下?”
“李嬷嬷说得对极,哈哈哈。”杜诗诗听了开心地笑了起来,又道:“李嬷嬷,你平日里帮我看看有没有生子的秘方,只要我生了儿子,我就不信将军的心还会飘移不定!”
“我省得。”
牡丹园中莫离殇正在与秦飞燕聊着天。
“离儿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整日里闷头看医书,怎么了,是不是娘的病有变化了?”
“不是的,娘你不要多心,只是我的一个朋友生了绝症,我想看看有没有办法帮得上他。”
“噢,多大了?”
莫离殇皱着眉叹了口气道:“也就二十多的年纪。”
“真是年轻啊!”秦飞燕听了亦叹了口气面露凄凄之色,又道:“你可找到办法了?”
莫离殇苦恼地摇了摇头。
秦飞燕心疼道:“有道是富贵天注定,生老病死亦是老天安排,半点不由人,你也别太忧心了,累垮了身体娘也会心痛的。”
“娘,你放心吧,女儿有数。”莫离殇笑了笑,不想让秦飞燕担忧,于是道:“对了,娘这几天可有什么新鲜事要说与女儿听的?”
“新鲜事?呵呵,你比我消息灵通多了,倒问我新鲜事?”
“那倒不是,最近真是没有心思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都说是乱七八糟的事,偏要要娘亲这边打听,难道是说娘亲很八卦么?”
莫离殇一呆,随即讪笑了笑,撒娇道:“娘你欺侮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