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殿内密室,殷童与云苏看着面前两尊冰棺,皆沉默不语。
云苏对先王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小时候,因而时隔多年再度看见,却是冰棺里一具冰冷的尸体,只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云苏率先跪了下去。
“母后,我……我来看您了。”云苏眼角发酸,“听妹妹说,今日是人界祭奠亡者的日子,我便随着她一道来了,我一直没来,您可怪我?”
殷童目光微微发沉,她对云凡说道:“把准备的东西和炭火盆子拿来。”
云凡会意,递上准备好的一篮子黄白纸钱,顺便走过去把密室内的通风口打开。
等会烧起来烟雾太多,别熏到人才好。
殷童掂了掂手中物件,只觉得是如此的沉重,让她每走近冰棺一步,双腿都似绑了木桩子一般。
“母后,我和兄长来看看你。”殷童垂下眼眸,狭长睫毛盖住她眼中哀伤,“等过段时间,我便安排着把您的冰棺搬离去别的清净地,至少不和父王的摆在一起了,不知道这样你愿不愿意,怪我吗?”
云苏静静听着,手中接过殷童递过来的纸钱,跟着殷童的动作点燃,并放在炭火盆子里烧。
“母后,这些是人界的规矩,可能对你没什么用,不过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是照例烧掉,母后若不喜欢,莫怪。”殷童说道。
“母后,我回来了,而且我如之前所言,当了王了,兄长不喜欢,所以让给了我,以后我们会过得很好,你不用再为我们担心了。”殷童说道。
“母后,云景得了报应,我把他关入大牢了,他现在天天在大牢里像疯子一般咒骂,我觉得很高兴,可我却又不高兴,母后,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殷童说道。
就这样,一个篮子里的黄白之物,竟在殷童的自言自语中一点点被烧掉。
云苏在最后一刻,听着殷童恍惚的碎碎念,就好像先王后真的在他们面前活生生听他们说话一般。
云苏终于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殷童却显得冷静多了,她面无表情,只是心疼到极致。
或许在成王那一刻,登峰造极的不只是她的修为,还有她愈发成熟的心性。
一路走来,直到今天,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天天赖在顾君酌面前的小狐狸,也不再是轻易就会把情绪写在脸上的殷童。
或许从今以后,或苦或喜或悲或痛,她只能深藏于心中吧。
因为如今,她是王……
殷童这样想着,只觉得身心俱疲,她看着云苏跪在地上哭泣,自己只是一脸疲倦站了起来,身影有些摇摇欲坠。
忽然,她感觉眼前一片漆黑。
原来是有一个温暖的手掌遮住了自己的一双眼睛。
与此同时,殷童感受到一个熟悉的胸膛挡在自己背后,竹子般清香飘入她鼻中。
耳边是有人在说话。
“童儿,你还有我,哭吧,像你兄长一样,别憋着。”
是顾君酌。
殷童意识到这一点后,似乎原本的悲痛在一瞬间自心上蓬勃而出。
原本决定要坚强,却又轻易被顾君酌这厮打破。
她才知道,原来她是还有人可以依靠的。
而她最近总是要忘了这一点。
或许是因为当了王之后,她有点太委屈自己了吧。
也或许是这妖界的生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越想,殷童眼睛也有点疼了。
顾君酌片刻后,感知到手掌心有些湿润。
原来是殷童脸上悄然滚下了两行泪水。
无声的哭泣,是她倔强下唯一的脆弱,而这只能被顾君酌知晓。
……
出了阴司殿,已是午时了。
殷童叹息一声,吩咐云凡送云苏回去休息。
看得出来,云苏确实哭得有些喘不上气了。
殷童感叹自己这个兄长性子里就是个优柔的。
从月青殿那一次就可以看得出来了,那时候,大家都在质问殷童为何破坏大婚,有何不轨,只有云苏一人,在撕心裂肺地质问她,到底爱不爱他。
唉……
目送云苏离去,殷童牵过顾君酌的手。
“顾郎,我累了。”
“那回去休息吧?”顾君酌问道。
殷童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安顿完妖界,就回人界吧。”
“……好,都听你的。”顾君酌捏了捏她的虎口,温柔一笑。
殷童笑道:“不说这些了,顾郎随我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是什么?”顾君酌见她神色欢喜,不禁也有些期待。
“自然是对你好的东西,走吧。”殷童拽着他,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她对他百般耍赖撒娇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