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说:“京城是守不住了,我想劝崇祯帝朱由检到留都南京去。那里六部九卿衙门,政府机构,一应俱全;那里是朱元璋的大明开始建都的地方,江南重镇,战略要地;那里有长江天堑作屏障,退可以守,进可以攻;那里是南朝宋、齐、梁、陈和南宋的古都,那些败国之君也苟延残喘了很长时间。如果能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也许可以让南方的百姓暂且避免战乱之苦。”
谷宪政说:“你的想法不太现实,首先崇祯帝是个刚愎自用又妒忌心极强的人,他不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而是个昏庸低能的小男人。依他的性格,他是个经不起挫折和失败的人,他宁愿以身殉国,也决不会逃奔留都南京。他没有越王勾践那种卧薪尝胆,光复社稷的勇气和胆识。”
小娇和元贞都说,“依我们之见,你的一片苦心,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朱由检是个捧不起的刘阿斗,不要白费劲了。”
天赐说:“你们的分析也许都有理,俗话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我想组建一支两百人的精干骑兵队伍,强行将朱由检秘密送往留都南京去。到时他什么不干,也算个皇帝偶像,还有号召力和凝聚作用。”
谷宪政说:“知子莫若父,你不让他去尝试一下,他是不会死心的。既然想要将崇祯潜出北京,南下留都,不如我和你母亲、元贞和罗成、谷玉先行回苏州愚园。正好谷家的船队要沿京杭大运河回苏州去,现在战事都集中在山西和京畿一带,大运河沿线还是畅通安全的。至于天娇和建斌是留在北京,还是跟随我们回苏州,由他们自己商量决定吧。”
天娇和建斌商量后说:“我和建斌想暂且留在北京,帮助天赐实现他的计划。凡一行动失败,我们再见机行事,也许留在北京,也许南下苏州。”
于是,他们分头行动:谷宪政夫妇整理行装,把一些重要的物件打包装船,运往苏州。天赐、天娇和建斌一直把父母、元贞和罗成、谷玉他们送到通州运河码头,看着他们的船队扬帆远航,直到帆樯消失在山河之间,才策马扬鞭回到家中。天赐又马不停蹄地挑选训练一支两百人的马队,整装待发。
第三天夜里,李自成率领人马来到芦沟桥,进犯平则门,围攻彰仪门。李自成命早先投降的太监杜勋潜入宫内,劝崇祯下诏逊位,崇祯怒斥杜勋。杜勋到处散布流言,城内人心浮动,献城谣言四起。大学士范景文等上疏请崇祯南迁留都,崇祯大喝道:“南迁有何用?朕城破则殉国!”崇祯帝急下诏书,要御驾亲征,封吴三桂为平西伯,命他速率山海关十五万兵马来京师勤王;再命襄城伯李国桢统率三大营屯兵齐化门外抵御义军;又命内监王承恩为京师辽蓟兵马总督。可是守城的残兵只有五六万人,都是老弱病残,又没有粮饷。崇祯帝无奈只得发内弩铜钱,又收得后宫嫔妃首饰约二十万金充作军饷。但是分发到士兵,每名仅得百钱,襄城伯李国桢向公侯勋爵捐粮,仅得五百石,又没有锅釜做饭,兵士怨声载道,大半不愿再守城。京城外李自成的义军,焚杀抢掠,火光冲天,哭声震野。城外明军三大营的军械大炮都被义军抢劫一空,明军士兵哗变,十之六七已投降或逃遁。吴三桂奉命勤王,却惧怕李自成,不敢进兵,日行只有三十里,故意迟缓观望,看风行事。京城已经危在旦夕!
没到十天,谷玉又从苏州骑马,日夜兼程,返回北京。他说:“老爷、老夫人和少夫人已安全抵达苏州,他们对你们独自在北京进行冒险行动,实在放心不下,又命我飞速返回北京,协助你们的行动。我看你独自冒险,还不如去找田皇亲,俩人合作,总比单干强。”
天赐听了谷玉的提醒后,茅塞顿开,便与谷玉、天娇和建斌商议:“现在京城人心惶惶,李自成攻破北京的屏障昌平,大肆掠夺民间财富,还焚烧了十三陵。昌平地处天堑,自古是‘一夫当关,万人莫入’的险峻要隘,昌平陷入敌手,北京肯定是保不住了。现在李自成环攻九门,城外三营尽降,城内太监统领曹化淳密谋献城。这样说来,我们得赶快行动,力劝崇祯帝潜出京城,保护他前往南京。谷玉说得对,我马上去找田皇亲一起去劝崇祯帝。田皇亲田宏遇是田贵妃的父亲,虽说田贵妃已死,但他毕竟还是皇亲,由他去劝说,要比我们管用得多。实在不行,就来个兵谏,强行送他前往留都南京。”
天赐带了谷玉、天娇、建斌和二百名精锐骑兵,去田皇亲府上找田宏遇,走到德胜门,只见前面尘土飞扬,马蹄声碎,他们以为李自成的义军已经杀进城来了,一个个跃马扬鞭,准备与敌军厮杀。天赐叫弟兄们不慌张,令先锋官张玉辉前去探听消息。不料对面三十骑马早已疾驰而来。走近一看,原来就是田皇亲的马队,一个个打扮得鲜艳光亮,正中的一匹高头骏马上坐着的田宏遇,蟒袍加身,像是到哪儿去作客的。天赐赶忙作揖问候:“田皇亲别来无恙,这匆匆忙忙的像是要到哪家勋爵处作客?”田宏遇忙回礼道:“谷副都督带了一队人马是巡查京都九门的?今天周皇后父亲八十大寿庆典,我是应邀去贺寿诞的。”
天赐答道:“我正想到府上找田皇亲商议军机大事,不想在路上就巧遇了。”寒暄过后,天赐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想与田皇亲一起去宫中,劝说崇祯帝潜往留都南京,学那勾践卧薪尝胆,光复大明江山。 田皇亲听后,高兴道:“我原来也有此意,但是我女儿田贵妃已死,就怕人走茶凉,今天既然谷将军约我同往,愿意同去宫中走一趟。我想周奎这老头,在国难当头之际,还有心情过八十大寿,我也不想再凑这个热闹了。”
于是两处人马并作一处,向大明宫廷飞驰而来。谁料守宫的太监不肯放他们进去,田皇亲怒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们竟敢如此蛮横。”田宏遇和天赐三五拳击,就把守门的太监打得落花流水,他们到宫中一看,满目凄凉,太监统领曹化淳,见大势已去,便与内监王之心密谋,要献城投降李自成。内宫的太监受曹化淳的煽动,一个个都潜出京城投降李自成军营中去了。
崇祯帝见田皇亲进宫来见他,惨痛道:“田皇亲忠心耿耿,令朕感到欣慰。那班王公大臣,平时坐享丰厚俸禄,到了匪贼围攻京城之时,不但毫无解围策略,反而弃朕逃生去了,那个黑心的曹化淳还要献城投降贼寇。就连那个国丈周奎这厮,在家偷偷做八十大庆,朝中文武百官都在那里贺寿,朕与内监王承恩刚才去他家,想把太子和永王、定王两位皇子拜托于他,却吃了闭门羹,他家恶奴还将王承恩打了出来,骂道:‘圣驾是什么鸟?咱奉周国丈的命令,任何人不许来罗唣,否则捆你上兵马司去!’周奎这老贼竟如此目无君上。”说罢顿足捶胸,悲愤欲绝。一会儿,崇祯止住眼泪,将自己托孤的意思对田宏遇讲了一遍。田宏遇慌忙答应:“陛下既有此意,就将太子和两位殿下交给老臣吧。不过老臣还想劝解陛下,事到如今,不如我和谷将军保护陛下,潜出京城,前往留都南京,调动兵力,再大举剿匪,或许江山社稷还能转危为安。”
崇祯帝听说,放声大哭:“这都怪朕之昏愦,听信奸佞馋言,妄杀贤臣良将,豢养这些奸贼宦官,以致衰败到这步田地。朕已成了亡国之君,还到哪里去?哪里还有替国家出力之人?”
天赐慷慨激昂地说:“陛下,越是到了绝境,越是要振作起来,天无绝人之路!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越王勾践,败于吴王夫差,他听了范蠡的话,卧薪尝胆,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终于复兴了越国,灭亡了吴国。陛下如能南迁留都南京,至少可以保住南方半壁江山,使那里的百姓不受战乱荼毒,黎民不再生灵涂炭。”
不管天赐和田宏遇怎么劝说,崇祯只是悲伤地恸哭:“总之,朕已是亡国之君,自愧有何脸面再见江东父老!更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朕只有以身殉国一条路可走了!我把太子朱慈烺和两位皇子托孤于你,我就聊无牵挂了!”
李建斌带领将士想强行将崇祯帝架上马车,却被田宏遇喝住了:“既然陛下决心留下,要与京师共存亡,臣等也不能再勉强了。太子和二位皇子就交给老臣吧。”崇祯听后,一边用袍袖抹拭眼泪,一边失声痛哭起来,崇祯帝一咬牙,厉声道:“事情紧急,你们兄弟仨人就此跟随你们外公去吧!”随即对田宏遇他们作了三揖:“朱氏宗族后裔,全拜托田皇亲了!”田宏遇慌忙还礼,泪水满面道:“陛下托孤于老臣,老臣受陛下深恩,怎敢不尽心尽力,以报皇上的大恩大德!”说毕,令家丁把仨兄弟扶上马,崇祯帝把他们送到宫外,目送他们直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才同内监王承恩回宫。
金磊说:“崇祯帝长在深宫中,他没有经历磨难,根本不会有治国的良策,更没有百折不挠的气魄和胆略。所以他只有以身殉国这一条路可走,决不会学那勾践卧薪尝胆,迁往留都南京,重振旗鼓,光复大明江山。”邢姬说:“你们父子俩的理想一次次破灭,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谷宗义说:“中国有句俗话,叫‘不到黄河心不死’。明知是幻想,也要闯荡一番。还是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