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苍天,何薄于我,为了孝,我把窃长生给父亲姬有品,为了义,我用生无灭斩尽黑暗,难道我错了吗?”说着便强撑着身体要下床离开,姬家三兄妹在身边搀着。
张静仲有些于心不忍,便说道:“也罢,好好躺着,我有一个法子,七星续命。”
七星续命,赎罪司的一位道长借助历史传说开发的规则术,借助北斗七星的神威,点燃七盏灯,与人的七魄相应,再请东风,一个时辰内七盏灯都不灭,就可以续上十二个月的寿命。
同时也极为危险,一旦灯火熄灭,就会直接断绝生机,甚至反噬施术者的生命。
葬情坞主屋内,张静仲略一沉吟,道:“关键在这东风。”
玄灵依的规则术是风,她自信道:“张伯伯,这有何难,风要多少有多少。”
“不行,你用规则术产生的风是无根之风,必须是用地面上的自然风才能带来生机。”
“那我来背前辈到上面。”玄正说着便要上前搀扶。
“且慢,他现在不能耽搁,就在这里吧,可以从井盖处引风贯入。”看大家疑惑的样子,张静仲继续说道:“井盖不过来,葬情坞就过去。”
张静仲拿出布袋倒出八颗青色玻璃球模样的牵引仙豆。
他吩咐道:“玄儿,你和灵依姐姐出门向东走,把仙豆种在沿路的房子里,告诉他们稍后地形会发生变化,不必惊慌,事后我会恢复原样的。”
这些牵引仙豆,有二十颗,就是改造过的特殊种子,是名赋【叶守】的苍叶用育种规则开发的内测版本,本是牵引大型货物所用。
言罢,众人忙活点灯仪式,灵依和小玄女分别领了四颗种子各自出门去。
地下的居民一听到是张神医委托,都十分配合。
小玄女走到最后一户人家的木屋前,中年妇女带着年纪相仿的小孩起身相迎,自然也是应允的。
种子已经埋好,妇女出门送小玄女。
门口,妇女对她的孩子提醒道:“阿清快过来,跟姐姐问好。”
“姐姐好,等会房子真的会跟积木一样动来动去吗?葬情坞会像列车一样飞驰?能带我去看看吗?”阿清听到好玩的,就丝毫没有困意。
小玄女学着大人的口吻说道:“不行,我等会有事要做,不能分神照顾你。”
“这孩子说着玩的,你快回去忙吧。”妇人责备的眼神让阿清垂下了小脑袋。
小玄女轻笑道:“我不能带你,也不拦着你。”
阿清欣喜道:“对哦!那我先过去了。”
“跑慢点,替妈向神医问好。”妇女嘱咐完又心想:“要是阿清以后能像这个女孩一样懂事,我也就放心了。”
在小玄女和阿清离开后,妇人被人叫住。
“这位小姐,你刚才说了神医吧,他在哪?”
姬有品一路上到处礼貌的问路,令他不解的是,这地下的居民太过无礼,没有人回答他,这让他很是苦恼。
妇人看着他面容形如枯木,声音可怖,身形却十分稳健,不像是有伤病需要治疗的人,况且地下城的人都知道神医,他定是外面的,来者不善。
“谁是小姐,疯言疯语,我不认识什么神医妖医的,大晚上不睡觉中的什么邪!”妇人进了屋就要把门关上。
“你怎么知道我中了邪!”
“你要干什么,来人啊!救命!”妇人随手抄起来家具就朝姬有品丢去。
“我中的是名为长生的邪,是老不死耶。只好把死亡让给别人了,来,把这个吃了,秘制的人生解药,给你驱驱邪。”
妇人的挣扎是徒劳的,很快她便倒下,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了。
葬情坞主屋内。
就差主屋的仙豆未种下,张静仲弹指间仙豆便陷进了地板下,旋即俯身贴掌凝聚素灵,念出引言“世果我因!”
埋于地下的仙豆被庞大的素灵滋养,展开无数藤蔓疯狂纵横生长,十九颗仙豆相互感应,葬情坞的这颗将它们连结到一起,藤蔓渗进所在房屋的院落和墙壁,从内部把建筑整个充满,包了起来。
玄正看着张静仲忙了半天,想递杯水给他,却发现桌子的茶杯被锁在了桌面上,拿不起来。
张静仲看到了玄正的疑惑,示意小玄女把灯关了。
小孩子们更是惊呼,不仅是杯子,房间内所有的物件全都仙豆的藤蔓从内部固定了起来,物品表面透出叶脉一样的悠悠绿光,甚是好看。
“扶好坐稳,下一站迎东风,葬情坞号列车,老司机张静仲。”
“看我,眼神!启动!”
跳脱与中二,验证了男人至死是少年。
葬情坞开始向前移动,屋内孩子们纷纷摔了个趔趄。
小玄女立于门外的土坡上,阿清则坐在一旁观看前方的建筑纷至沓来。
葬情坞整个院子受到远处仙豆牵引,一路狂奔,地面上留下长长泥痕,犹如一条巨龙在地下城中穿梭,在外惊起尘土和在内引起惊叫。
张静仲坐在主位,面露狂喜,双手不断变换着各种奇异的手印,控制着仙豆的藤蔓,收缩伸展,左拐右转,路上的几间被仙豆占据的房屋也跟有生命一样纷纷退避开,葬情坞一路向着井盖的方向冲去。
玄正和玄灵依站看着窗外的变化,心中也是震撼不已,如此神奇的规则术,好几次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漂移躲开大柱子和房屋。
葬情坞到达了目的地,又调整方位原地旋转,坐西朝东,停在了一口井盖下方。
小玄女全程稳稳站在土坡上,连躬身找平衡的动作都没有,阿清则是趴着,葬情坞带着院子飞速疾驰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摔下去。
“好了,你该回去了。”小玄女催促阿清,她也该回屋忙活了,自是没空再管他。
“谢谢姐姐,那我就走了啊。”阿清在特等席位上乘着葬情坞兜风,回想那些房屋如同积木一样腾挪,心中欢喜不已。
“谢我作甚,我只是刚好在这土坡上观察情况,你擅自爬上来我本该惩罚你才是。”
“嘿嘿,惩罚就算了!”阿清赶忙滑下土坡,跑了回去。
屋内的张静仲松了一口气,又催动了仙豆的藤蔓,将井盖掀开,露出一线天光,暗道:“不好,天快亮了,必须立刻开始七星续命。”
他让灵依帮忙点灯,按下开关,七盏电灯彩色缤纷,映在众人脸上。
“准备妥当,来点音乐。”
“你认真的嘛?借机报私仇?别胡闹啊。”玄正身处这奇怪的氛围中,又看窗户上还贴满了符纸,欢乐又透着诡异,不免疑惑:这真的是在救人?
“老同学想多了,招数越怪越有效,这就是赎罪司老道开发的原版规则术,分毫没改,好了,你快去把住门,万不能让东风漏进来。”
“我拿性命担保,不会有事的,你加油。”
门窗锁好,张静仲念念有词,“七星灯,避东风,请世人,恋尘生……”
仪式启动,自井盖处贯入的风,绕着葬情坞的主屋形成风卷,符文加持下的门窗紧闭,丝毫吹不进去。
刚才趴在后方土坡跟着移动的还有一人,沐妃理。
她看着主屋外盘旋的风,心想:“真是多管闲事,续什么命,我还等着他一蹬腿,把家主铁牌拿到手,这下可好,又要脏自己的手了,干脆给这屋子开个空间洞,让风倾泻进去。
等等……外太公怎么来了?!原来引外敌入侵家族的就是他,这下可以白捡启缘果碎片了。”
玄正带着灵依在风卷外围的院子中央站岗,小玄女下了土坡迎面走来,没意识到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老人。
姬有品正发愁找不到路打算回去的时候,葬情坞就这么送到了他的面前,这下不得不进去了。
“站住!”玄正毫不客气的拦下了姬有品。
小玄女心中一惊,赶忙跳开。
姬有品随口扯谎道:“且慢,老夫受‘青守’慕容无敌的委托,来请诸位相助。”
“讯兮城保安队长慕容无敌?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姬有品继续瞎扯道:“火守玄正和风守玄灵依,二位的威名就连门口把守结界的保安队员在登记信息时也不敢怠慢啊,自然就会多关心一下你们的目的地。”
姬有品之前并没见过玄正和灵依,他这两年串通黑暗组织,情报工作还是可以的,况且眼前的玄正和灵依在这幻世也确实赫赫有名。
玄正不擅长拒绝别人,于是玄灵依回道:“我们有要事在身,恕难从命,你回去吧。”
“这恐怕不妥,眼下有一群自称“因非果”的狂徒,召集了一群幻想种,先用丧尸围城,再有魔族混入城内大肆破坏,天空还有恶龙不断攻击结界,甚至出现高三十多米的巨型怪兽,事态紧急,你二位身为御守,还请发扬规者精神,助讯兮脱困。”
这话倒是真的,黑暗组织因非果正在同时进攻学都、讯兮、赎罪、女儿国、星逸五城,姬有品本打算里应外合进攻学院都市的,不成想被姬无令和他的小儿子撞破,只得伙同因非果对自己家族先下手了。
玄正听到有硬仗要打,拳头攥的咯吱作响,正色道:“这阵仗,是黑暗组织因非果?他们还不死心。”他是有分寸的,心想:“如果这老人所言不虚,那么即使城里规者众多,也不一定能退敌,讯兮危矣。”
灵依看出了玄正的犹豫踌躇,拉了拉他的衣角,使了个眼色,意为站岗要紧,别的事他们相顾不得。
小玄女见状,道:“说了半天,你是什么人,凭什么信你,方才悄无生息跟着我,你应该也是规者里的好手,如是真有大事,你不忙着对敌,还能抽身?”
玄正觉得小玄女说的有道理,既然知道我们在这里,让个年轻点的保安队员来寻,或者给神医打个电话就行,怎会特地让这老人家来找,而且他看起来气定神闲,一点也不着急。
姬有品暗自叫骂,心想:“这女娃娃真是多事,长的倒是水灵,等我料理了家事,早晚把你拐进小屋子里招待魔族。”
不过他可不怕拆穿,因为说的也是部分事实。
只见他不慌不忙掏出手机,打开讯兮要闻,十分钟前的头条,正是城外的画面。
标题:“好萌的怪兽,玩雷的大哥哥要手下留情啊!”
这些人为了点击量真是什么都敢说,一点也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玄正很久不看手机了,就是因为网上信息太杂、乐子人太多。
“这下可以信我了吧,今日超能集团失守,我是来寻儿子姬无令的,与他约定来讯兮相遇,途中遇到慕容无敌,他拜托我顺道来寻你们。”
“您也来找儿子?我想起来了,您是长生老人姬有品,您儿子就在里面接受治疗,我们就是为神医护法的。”玄正一看是姬无令的老爹,便不疑有他,还为刚才的疑心病而愧疚。
坏了,小玄女心里咯噔一下,想要出言阻止他说下去,却已经晚了。
“看来都是找儿子,殊途同归啊,我先找到了。”他这话说的阴冷,却并没有引起玄正的注意。
“是啊,他的伤稳定下来了,只是寿数将尽,现在神医正在为他续命,父子相见还得等会,现在万不可让东风侵入屋内,否则功亏一篑,神医自己的命也会搭上。”玄正将事情和盘托出。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即使如此,让我留下护法吧,你们年轻人当去杀敌立功,我老了,那些虚名与我无用,我只盼父子重逢,合家欢乐。”
“这……”
“怎么,信不过我老头子,还是觉得我不中用了,对实力有所怀疑。”
姬有品弯腰在药园子里摘下一片叶子,悬于掌心,用念动力掷出,片刻之后叶子回到手心,但见细长的叶子上穿了数十片花瓣。
玄正对这精巧的控制力赞叹不已,又心想:“姬无令刚才就心事重重,想必见了他爹应该会敞开心扉吧,我们也不便干涉。”
便说道:“我本是以性命担保他们安危的,既然您愿意替晚辈值守,如此甚好,灵依,我们走。”
行至门口,玄正又转身交代道:“老前辈,万不可使东风侵入!”说罢,带着灵依离开了。
这也不怪玄正自作聪明,他一直以正义的热血伙伴来行事,而且天天都盼着与妻儿重逢,自是想不到也不敢想,亲爹会对儿子下手,还是两个百岁多的老人。
事已至此,小玄女紧紧的盯着姬有品。
姬有品看着玄正走远了,放下心来,露出了邪恶得逞的笑容。
“小贱人,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