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风调雨顺,老天爷开了眼,街巷上是一片繁荣之象,可在夏炎的意识里,这一日的光阴,却有些恍惚。他呆呆地站在那片破烂的墙垣边,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地扭曲变形。
原来不知不觉,已是晌午,日上三竿。昨日里凄寂的雨水,并没有影响一日后,游走在街巷边的城中百姓的心情。
虽然,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怀揣着模糊的意识。这片天下,总似发生了一些变故。可偏偏却说不清道不明,究竟是哪里变了。
可,那又怎样?还不是该干嘛干嘛?
坐在井池边的孩童,脸上依旧洋溢着快乐。而在老梧桐下闲坐的老者,也安得日子快活。这一切的改变,与他们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关联。
可是,天下总归要乱的,江湖并不是因人的意念,而发生改变的。所有的一切,说到底都是大势所趋。
荣朝内,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这时的宗门,气氛也变得肃穆、压抑!
因这几日,荣朝损失太多,不仅仅死了一批青年俊杰,便是那荣朝内的挂名长老,也死了十余人。
可荣朝安插在安国的耳目,却无法提供任何有用的消息,就恍似,那些宰杀他们的人,都已经凭空蒸发了。
酒馆里,张顺贤的手指,轻弹着桌面,而斩月则坐在张顺贤的对面,两人相顾无言,却各有各的心思。
半晌后,酒肉已上齐了,斩月若有所思的望着街边,道:“顺贤,接下来要采取什么行动?你可是想好了?”
张顺贤将斟满了酒水的酒盅,推给斩月,笑道:“何必自寻烦恼?”
斩月叹了口气,道:“难道,你还念及着当年的宗门旧情?”
张顺贤哈哈大笑,声音却愈发的低沉了,“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斩月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笑吟吟地看着张顺贤,道:“像!我看像!”
张顺贤长吁了口气,眼神变得迷惘了,嗤笑道:“你说是,那便是吧!”
风吹着窗外的长幡,客栈里,只有萍儿和朝歌两人,萍儿一脸失落,道:“朝歌妹妹,顺贤师兄,到底有什么打算?他为何......唉!难道师傅他老人家也乐得如此?”
朝歌笑道:“大哥他做的事,自有他自己的道理,以后萍儿姐姐自会明白!”
朝歌的眼神里,总似衔着一滴鲜血,她不似凡间的女子,总是那么的温婉可人。她或是充满野性的灵狐,看似温顺,却总有野蛮的性情。你勿要招惹她,否则只有一个下场!
死!
沉重的剑锋,落在桌案上,窗户外面,已起了一场风,它大抵会肃清人间一切。
萍儿捧着腮,望着窗外,她的眼神迷惘,像是在自言自语,神识也不知飘出了多远,“可师兄总该要为那个孩子做些打算吧!若是师兄所为之事,传回荣朝,那孩子岂不是......唉!师兄啊!师兄!万难的是,你还相信萍儿!”
朝歌笑道:“你若做了对大哥不公之事,那朝歌定会第一个杀掉你!”
朝歌的笑靥,是那么的唯美,萍儿一脸呆滞地望着朝歌,尽管,她的性情,与朝歌有几分相似,可此时,在自己眼前绽放的那朵花儿,眼底却浸满了鲜血,朝歌就像一朵鲜艳的血玫瑰!
白寥寥的时光,总会有一些故事掺杂在其中,而在那片终将散去的时光里,发生的是属于朝歌和萍儿,以及张顺贤和夏炎的故事。
萍儿暂时不打算回宗门,或许,也有可能,她做了一件和荣朝相互悖逆的事,她会不会选择那条路呢?就像张天峰一样,归去,不复来兮......
这一天,萍儿不曾言语,她站在窗户前,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朝歌没有打扰她,而是将那扇门,轻轻地掩上了,走出客栈的朝歌,亦在呆呆地望着深空,她的眼神迷惘,容颜悲切。
“大哥,我会陪你走到最后的!当然若是此生有幸......”她笑着笑着,眼眶便变得红了,或许是无法释然吧,到底是因为那脉络清晰的过去?还是因为那兵荒马乱的未来呢?
安国与外海相连,是一座很美很美的国度,但这似乎提升不了安国在江湖上的地位,拥兵百万的安国,很有可能会被一个宗门的势力给摧毁,而这也正是修炼玄道的人与普通人的不同之处。
天海相连,眼前一片碧蓝,夏炎嘴里叼着一段树枝,仰在沙滩上,望着天空发呆。
“你心里可有忧事?公子?”来人正是若水,她的眼神,略有些迷惘地望着夏炎,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夏炎略有些恍惚地转头望向若水,那时的夏炎,神情明显一滞。他愣住了!
眼前的少女,似乎比萍儿和朝歌,还要漂亮些。重要的不是漂亮,而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夏炎吐出衔在嘴里的树枝,略有些羞赧,“姑娘,可是识得夏炎?”
若水应声点了点头,“嗯!应该算是认识了吧!公子,大概只是没有注意到若水而已。”
夏炎眼神发直,黝黑的面颊,更是烫的厉害,嗫嚅道:“那一夜,你可在?”。
夏炎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也渐渐地有了光。
若水笑道:“看来公子想起若水了!”
只是,那一刻,若水的双眼,却略有些怅惘,道:“公子,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过只能见两三面罢了,能有幸识得公子,乃是若水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