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吃惊的神色,说明母亲眼中的我仍是和前世一样的。我没有表现出异常,起码这样冷静的表达仍会令她吃惊。
当然,这种弄不清楚情况就把一切怪到我身上开始道德批判的架势也是,和前世一模一样。
“也不一定就是因为犯错吧?就算犯错也不一定是我犯错吧?”我接着说道。
“不是你为什么找你?!当父母的,当老师的,会错吗?!”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些原则,在他看来几乎是颠扑不破的。而在母亲看来,则是父母师长的绝对正确性。
我不想跟她扯什么对错的相对性及认知偏差,一是因为这涉及了我不怎么学过的哲学和认识论,二是因为我母亲是不在乎逻辑的。
“那如果,不会犯错的妈妈让不会犯错的老师等得太久,算不算犯了个错呢?”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别让老师等”对我母亲而言,就是比“别轻举妄动冤枉了儿子”重要。既然我能让她暂时不骂了去确认真相,用什么理由似乎不那么重要。
我暂时还不能和他们正面冲突。三年级的我,不用父亲出手,母亲就能打死我。
虽然她临走撂下了狠话,但是我清楚,这些根本不会兑现。
这是周三,老师们下午处理杂务的日子,我和妹妹下午不用上课的日子。
从我确实在家来看,美术班也没继续上了。
果然,母亲回来后就没有继续找我麻烦了,甚至都没和我说话。
也许在一般的家庭,会有个道歉之类的。但是,我家的规矩是,父母不再继续错下去了,这件事情就不能再提。
重生让我以过去不曾有过的视角重新审视我的家庭,现在看来,几年后开始的悲剧,在这个时候就有了端倪。
在刚上三年级时,我们搬进了新家,就是之前那片草地。我和妹妹都有了各自的房间。就如过去那么多年一样,我锁在房间里,翻着为数不多的几本书。
这次的跨越的时间比上次更长了一些,但这一段的时间却并不是以我睡醒做开头的。这算是新情况了。
从实际上说,进一步的信息让我离真相更近了一些,但从感情上说,不断出现的新情况却让我很心焦。
翻阅着多数丢失于下一次搬家的几本童年常读的书,我想起了更多关于童年的事情。那是我的蛮荒时代,我的西元前。
更多的是委屈——这一事实给了我“成年前多数时候在受委屈”的判断,这一判断又进一步影响了过去那些事件在我脑海中的分布。这个过程在我重生前不断重复着。
此时,身临其境,我还想起了一些快乐——和妹妹趁父母不在用浴巾玩的“西班牙斗牛”游戏(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两人轮流当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认识多数常用字,自己读郑渊洁作品的喜悦(虽然我重生前从未有过属于自己的郑渊洁著作);天没黑就已放学,欣赏这座城市风景一角的闲适......
那些都是随着误解与悲伤的河流在我的心灵平原上泛滥,首先消失在现实中的东西。很快,它们也在我的意识中销声匿迹。
此时我才意识到,它们不是不存在了,而是退到了潜意识中。
弗洛伊德认为,人的意识不过是显露的冰山一角,更多的自我隐藏在连自己都无法发觉的潜意识中。
对我而言,这似乎意味着,我对美好的记忆和意识,作为潜意识,将那些我厌恶的东西抬出水面,作为我意识的主要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