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尤其是与刘裕矛盾最深的尚书左仆射王愉及其子荆州刺史王绥。
此时的荆州还未收复,仍然在桓玄手中,不过名义上是由王绥担任荆州刺史。
荆州,强蕃也。
扬州,都城所系也。
这两个位置分别让给了太原王氏的王绥和琅琊王氏的王谧。
刘裕没想到,做出巨大让步之后,这些人依旧轻视自己。
“父亲不妨说出来,或许儿子对此事有些浅薄的见解。”
望着刘义之好奇的模样,想起自己的小舅子臧熹说过,这个孩子不能当做一般人来看待他。
于是就把朝堂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刘义之听完思忖片刻,开口说道:“父亲推翻桓楚,重新建立了晋室的宗庙,这是立下的不世之功。而王愉及其子王绥是桓玄的亲党,在社稷倾覆时,他们没有丝毫的举动,反而得到了更高的官位。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们太原王氏的声誉罢了。”
“父亲现在携带着挽救社稷危亡的功劳,人人交相称赞,将领士卒争先效死。在如此的威势下,他们还敢轻视父亲,再过一段时间,恐怕他们会更加的过分,若是这样,追随父亲的官员,肯定会转换到他人的门下。”
“我听说养鹰的人,不会让它饿着,也不会让它吃的太饱,这是因为鹰吃饱了就会远离主人,如果它太饿,又会攻击主人。”
“以儿子浅薄的见识看,父亲应当严厉打击王愉、王绥父子,以此来震慑心怀不轨的人。同时,更加厚待王谧王刺史,以此来向朝廷诸公显示父亲的仁德。”
刘裕不可思议的望着儿子,没想到他能考虑的这么周到。
因为,他的心腹刘穆之给出的建议是,以王愉、王绥为桓玄余党、将要谋逆造反为名,将王愉一家全部诛杀,以此来震慑那些豪门大族,树立威信。
对于刘穆之的建议,刘裕一直在犹豫,毕竟数百年的门阀政治,那些世家大族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刘裕怕一旦这样做,会引起更大的动乱。
其实,这是因为他生活的环境所导致的。未参军之前的刘裕,日子过的苦兮兮的,对于世家大族肯定会有些畏惧。而参军之后,又一直在行军打仗,对于政治斗争,接触的很少。
这些世家大族,平日里就斗的不可开交,哪里会是铁板一块。对付这些人的最好办法,不是和他们玩政治,而是直接肉体消灭。只要瞄准对象,不扩大打击范围,再辅以拉拢分化的手段,便不会造成大的动乱。
朗月高照,皎洁的月光如流水般洒满了整座院落,微风轻拂,花草树木发出沙沙的声响。
刘裕思考片刻,不由得哂笑道:“上天给我赐下一个如此聪慧的儿子,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翌日,都督扬州、徐州、兖州、豫州、青州、冀州、幽州、并州八州诸军事、领军将军,徐州刺史刘裕,以谋逆的罪名诛杀了尚书左仆射王愉及其子王绥。
王愉、王绥伏诛,朝廷内外的公卿大臣为之震慑,朝堂上的散漫风气也随之得到改变。
太原王氏,高门阀族,尚书左仆射,荆州刺史,说诛杀就诛杀,朝堂上的风气能不改变吗?
对于刘裕,恐怕更多的官员由最初的轻视变成了现在的恐惧。
四月,朝廷诸大臣正式奉武陵王司马遵为大将军,承制大赦天下,赦免除桓玄一族外的所有人。
原本名义上的荆州刺史王绥被诛杀后,武陵王司马遵以宗室司马休之“才干贞审,功业既成”为由,令他监荆、益、梁、宁、秦、雍六州诸军事,领荆州刺史。
无论是高门士族、还是司马皇室,都不希望荆州刺史之位落到北府军众人的手中。
毕竟他们已经控制了长江中下游地区,如果再控制住长江上游的强藩荆州,那么东晋王朝的权力将彻底被北府军众人掌控住。
经过一番激烈的博弈,朝堂政局暂时维持住了微妙的平衡。
细雨蒙蒙的江南,别有一番韵味。
建康城外,眺望远山,依稀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村落,倚山而居。
就在山脚下的宋家村外,围了许多人,乱哄哄的,夹杂着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