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奸就要遭报应喽~”
狱警一边唱着一边露出猖狂的笑,拿着警棍的手不断挥舞,径直往休息间走去。
刚踏出拐角处,他就迎面碰上的身着警服的老男人。
“局……局长,您怎么来了?”
狱警收起笑容,恭恭敬敬邀人走进休息间,待人坐下后,方道:
“局长,您日理万机,今儿怎么有空下到这了?”
局长叹了口气,从下属手中接过一张纸。
“这是……”狱警试探道。
“咱们沪城新来的镇守使程督军派人送来的保释令。”
得了允许,狱警接过那张泛黄的纸张,浏览了一下,眼角瞬间爬上一丝愤恨和不甘,他愤然开口:
“大汉奸要被保释?”
“嘘!”局长提醒他小声点,“你这条小命不想要啦?”
“局长,这分明就是扯淡!”狱警又看了眼那张保释令,“这上面还说什么证据不足,尚存疑点……这……这分明就是他袒护大汉奸,是他们同流合污,想与东洋人祸害我们百姓呢!”
局长摇了摇头,深邃的双眼充满无奈,良久,方道:“我也没办法,谁让他现在的势力如日中天,得罪不得。”
狱警愤然站起,眼中尽是不屑,吐了口唾沫,“我就不信,权势还能活活把人压死!”
“致远!”
狱警话音刚落,就抬脚跑了出去,局长也挽留不住。
局长旁的鲁朝阳见此,顾了顾四周,随即压低声音说道:“局长,别说大哥了,就连我也不服气呀!您说好好的判令,怎么那姓程的一来,就……”
“行了。”局长打断他的话,看了眼狱警离开的拐角,朝那小哥说道:“去颁令吧。”
“是。”鲁朝阳服从命令,捧着保释令就走出了休息处。
局长叹了口气,这两人都是跟了他多年的人,他们年轻气盛,满腔正义,一向是他这个局长最看重的地方。
可这时候,还是不好说出那些有违高位者的话。
毕竟那姓程的办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免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若是鲁朝阳那两小子的话被那些人听了去,将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无名祸患也未可知。
思索间,鲁朝阳也来到了关押裴家老小的牢房,他展开保释令,高声宣读起来:“运嫌”一案,尚存疑点,故暂释裴良旭一家老小,待本案查清再做判决!”
宣读完毕,局长也走了上来,他朝牢里的人说道:“裴良昌,你们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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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裴宅大门前挂起白布,大门前却冷冷清清的。
阵阵哭声往里面传来,引来一群妇人的注意。
她挑起菜篮里的几片烂菜叶子,朝裴宅大门扔去,骂骂咧咧道:
“呸!一个崇洋媚外的大汉奸!也配办这么隆重的丧礼!”
“嘘!”她身后另一位妇人赶来阻止她的动作,环顾四周后说道:
“你小声点!人家现在可是有个大靠山的人物,你要是惹恼了他,小心给自个添麻烦。”
妇人轻蔑一笑,翻了翻白眼,不屑说道:“切!汉奸就是汉奸,自己做的那些破事,还不让人说了?”
“让开让开!”一阵霸道的声音响起,妇人抬眼,就看见沿街驶来一辆黑色奥斯丁小汽车。
浅蓝色军装的卫兵在两旁开路,驱赶路中央的行人,行人见到来来人,纷纷跑到路旁,让出一条宽敞的道来。
“喏!”妇人指了指前方缓缓驶来的车辆,轻笑说道:“说曹操曹操到,人家的靠山这不就来了嘛!”
挎着菜篮的妇女再次不屑地翻了翻白眼,走到路旁。
车子缓缓靠边停下,一名卫兵打开后门,躬身恭敬道:“长官,到了。”
闫行下车,抬眼看向裴宅的牌面。
“闫副官!您终于来了,我们二爷等你很久了。”裴宅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来一位老翁。
他步履艰难地上前迎接那男子.。
“您快进去吧。”
“嗯。”闫行淡淡说道:“带路吧。”
管家侧身,作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恭敬道:“里面请!”
闫行跟随管家一路来到祠堂,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背对跪在一列牌位前。
身旁的老婆子心疼地上前,拿起手帕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不忍劝说:“老夫人,您就听我一次劝,回房休息,哪怕是半个时辰也好啊,你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您要是再熬下去,怕是会……”
丫鬟也不忍上前附和道:“是啊老夫人,盼雪知道您伤心,可是您也得仔细着自己身子才是啊。”
“都给我下去!我说过,旭儿是我唯一的儿子……”裴老夫人后面的话已经哽咽,她微胖的双手轻轻抚上一张照片,眼泪自憔悴的脸上滚滚滑落。
良久,她才开口,语气坚定,“我本来就已经很亏欠他了,现在他走了,为娘的,要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中,根本无人注意门口的人。
管家本想上前禀报,却被闫行一个“嘘!”的动作给打断,退到一旁。
灵堂冷清清的,连一个前来吊唁的客人都没有,跪在地上的,都是裴家的人。
也是,“运嫌”一案之后,裴家犹如过街老鼠一般,成了沪城上下人人喊打的对象,尤其是为首的裴良旭,成了沪城上下恨之入骨的大汉奸,都巴不得他死,如今他真的死了,自然是人人拍手叫好,谁又会前来给他吊唁呢?
“老夫人!老夫人!”惊呼声打断男人的思绪,他抬眼看去,只见刚刚还在给儿子烧纸的裴老夫人已经倒在丫鬟的怀里,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来人!快请太夫!”
一旁的中年男子冲到老妇人身旁,从丫鬟怀里扶起人,“娘!娘!你醒醒!”
“来!把老夫人扶回房间,好生照料!”
“是!”三两个丫鬟婆子领命上前,扶起人就往屋内走去。
管家见机插话:“二爷,闫副官来了。”
裴良昌连忙起身迎接,把人带到堂屋的沙发上坐下,“闫副官,请坐!”
“来人!奉茶!”
“不用了,就几件事,督军还在等着我,我说完就走。”闫行淡淡说道。
“那您请说。”
闫行直接开口:“我们督军交代了,那边的一切他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只等四小姐入门了。”
“裴某明白。”裴良昌笑道:“一切就听督军的。”
闫行起身,稍稍整理着装,摆了摆军帽,冷冷开口:“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卫兵领命,随后几个大箱子被抬了上来,看见眼前的东西,裴良昌双眼明显一颤。
迎着众人的惊呼声,闫行解释道:“这个是督军特地交代的,是督军的一点心意。”
卫兵打开其中一个箱子,众人惊呼一声。
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块块大黄金,满满当当的。
裴良昌指着箱子缓缓开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