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村属于江湖,朝廷的人来这儿就像不祥的黑乌鸦,而小少年的师父也是江湖人,白兔子一个,撞上黑乌鸦哪能得好?
“花映容,皋易峰,你们两个带我去找师父。”小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二三的模样,穿着长袍子昂首阔步,身后的两匹马带起了灰尘,走起路来莫名的仙风道骨。
小少年唤的是两匹马的名字,他起名很有一套,并且热衷给身边的所有东西起一个合适温暖的名字。
二月中旬,初到半尺墨村,师父丢给他一包碎银让他半月后来找自己,据说是有什么他不能知道的要事。
这做师父的,对这小小少年倒也放心,对于这些,小少年只觉得轻松,不用侍奉一个懒得出奇,连呼吸都计较次数的懒人,还有钱可以随便花。
“花花啊,等下你躺在那里装死,再找机会溜走,我和小皋去把师父偷出来,这个时间,他肯定在睡觉。”小少年对自己新认的师父很不放心。
两匹马虽模样不出众,却是千里灵驹,身负与其模样不匹配的灵性和才华。
顺利的靠近留着师父的屋子,小少年先松开花白马,看它步履轻盈的跑过去,小少年弓着身子带着黑马悄悄溜到后院。
马能寻主人,而他师父作为一个风水八卦民间怪谈推背抓药等等都通的杂师,此刻被请到墨村绝不是吟诗作对,至于做什么与他无关,他本不打算惊扰师父,只是发现墨村的高手有些多,心下多了份警惕,走马观花一阵,这才想来找人。
旁人也看得出,这小少年不是一般人,他一直担心自己的身份被不靠谱的师父抖出去换酒喝,这才一步步紧跟。
说起来认他这个不学无术又什么都会点的倒霉师父,想当初可是他自己上赶着送上门的。
小少年大名司九小名初一,姓氏不详,但据说是某武林正派名门之后,那段时间诞下的与他相仿年纪又丢了的孩子有三户人家,都是大户,只是至今不知哪家是他的亲人,十年里,武林门派各有各的讲究,各起各的名号,更有甚者连祖宗佛号都搬出来送他以示对他的在乎。
要说这为何三家都争抢这孩子,孩子有什么奇特之处,以及这孩子之后的去处等等,武林间这故事相关的话本摞起来要比一个正值壮年的小伙高。
永安二十三年,也就是先帝在位的二十三年,乾朝朝廷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内乱,丞相胡展带头闹事企图迎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哥哥高志鸿继位。
同年九月,武林盟主禾青遭人毒手,害人者出自江湖人闻风丧胆又臭名昭著的吃人谷,武林盟以此为契机展开了对吃人谷的围剿,也不知是吃人谷能人众多还是这江湖人士都是纸糊的英雄,以百敌十却逐渐落入下风。
几个当家的长老都愁白了头,吃人谷众贼却忽的单方面宣布停战,声称留扣名门一三岁男童为质,十年归还,以此确保十年安宁。不等江湖人反应,这些人就带着战利品回了老窝,那之后,连吃人的传说都鲜有人谈论。
这开玩笑一样的作风,饶是做壁上观的先皇也坐不住了,这人质有些效仿他当初把自己的儿子送去北蛮的嫌疑,再者偷人家孩子的把戏实在恶劣,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更何况这吃人谷,原本是发配罪人之地,本该严加看管,可惜几年战乱,被賊人钻了空子。
这吃人谷只是世人口口相传的称谓,原是乾朝的几个开国大臣联名提议在重山中修建的地牢,只给供十分之一的人活命的吃食和水,进去的人被等雁军全体重兵把守,永远不得出,以此立为天狱刑,多用来处置谋逆杀人等死罪者。这说是地牢实则是地狱,修在重重山谷中,环境恶劣下,人只能选择自生自灭。
大约积攒了两百年的罪犯的怨气后,谷中开始有恶鬼食人的传说,这一任帝王信佛,取消了此刑罚,撤回了驻守的等雁军将其重新划成守城军,对他们自由的默许也等于赦免谷中的罪犯。
之后只平静了半个月,谷中发生了爆炸,烟火直冲云霄足有三日,不知谷中伤亡如何,紫烟开始迷茫在谷中,终年不散。人们都以为这谷中无人生还,而与此同时,死寂的山谷开始被人密谋着走向团结。
盛世出武林,当武林酝酿了几十年的风雨初有起色时,吃人谷的实力曾与之相持恒,朝廷看到此情景暗叹求之不得所以装瞎做哑,长时间拒绝武林人互殴时弱者的求助,好在邪不压正,由于资源的问题和仇家太多,这股势力被不可逆的条件灭的几乎干净了,这才逐渐衰弱,和平的时间太久,武林中人为争名夺利搞起了大分化,各种奇招扩宽了世人的想象力,正派已经像极了邪道,以至于世人从未想到,更为妖邪的吃人谷会得到帮助,卷土重来。
那时耗费许多精力财力最后除了打出了自己的名号就是带走一个小孩的确不划算,以此为借口停战,同时谷主宣布退隐的行迹也着实可疑,不否认的是,群龙无首的吃人谷在无人统领的日子里反倒过起了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
反而是正派众人面对凋敝的门人自此深思,江湖故事,是否都有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