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不大喜欢喝酒，会让我想起很多事情。”

爷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重又斟满，“遴儿，你奶奶走得早，她甚至都没有抱过你。”

旧事重提。

武遴不说话，只是低头吃面，顺带夹了一颗荷包蛋给爷爷，又被夹了回来。

“你爸继承了我的衣钵，却没有继承我的理念，最终走上了试图以人类肉体对抗精灵的这条歪路，惨死在地下拳赛中。那些人把尸体送过来的时候，我和你妈妈差点都没认出来他。

“我武大胜自认这一生没做过多少错事，唯一对不起你的，就是没能让你的妈妈留下来照顾你。”

爷爷的声音很是嘶哑。

“吸溜，吸溜。”

武遴端起碗，使劲地吸面。

多年来与爷爷相依为命的他，一旦谈及或是想起任何有关父母的，无论是什么，都会刻意去回避，仿佛身体的排异反应。

“你是个好孩子，很有训练师的天赋，这应该是继承自你的妈妈。她一直都希望你成为一名强大的训练家，我相信你一定会在这条路上有所成就。”

说完，爷爷又喝完了一杯酒。

“我吃完了。”

武遴放下碗筷就要走，却被爷爷死死按住手腕，怎么也挣不开。

爷爷的力气居然比他还大？

“你想像爷爷一样一直逃避下去么？！”

武遴一震，他怎么也想不到爷爷居然会这么说。

“我一直都在逃避啊，一直不肯承认人类的肉体无法战胜精灵，也正是受到我的影响，你爸爸才会走上那条歪路。

“你看我平常那副样子，你以为我真的不心痛吗？

“长久以来，我都很排斥精灵，这也是我们家从来不饲养精灵的原因，直到那天你把这孩子带回来，我看着你脸上的笑容，心想或许是时候该直面那些曾经的执念了。

“遴儿，训练师这条路，我支持你走下去。”

爷爷松开了钳制，看向功夫鼬，“但是我不希望你为了我，为了这家武馆，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空呼？”

功夫鼬刚把沙鳞果吃得只剩下果核，正抱着它一脸懵懂地看着爷孙俩。

武遴双眼微眯：“爷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只功夫鼬终究是你捡回来的，资质未知，我知道你很喜欢这小家伙，可是——我们可以先养着它，等到你可以收复第二只精灵再……”

爷爷第三次举起酒杯，却被武遴按了下去。

原来这一番长篇大论的真正意图是为了劝他接受那份武馆改建协议，想必爷爷先前便已经有这种打算，只是自己半路杀出阻拦。

“爷爷，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武馆改建协议我是不会签的。”

武遴不经意间与功夫鼬视线交汇，笑道，“有的时候，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而且与魏馆主所言相反，我认为功夫鼬的资质万中无一，可以说与我再契合不过了。小家伙的天赋经不起浪费，放心吧爷爷，我会让它认可我的。”

“空呼！”

功夫鼬举起沙鳞果的果核，开心地叫着想要再来一颗。

天真的小家伙似乎一心只有干饭，根本没听到爷孙俩的谈话。

“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的，爷爷，我保证，即使仅靠自己的力量，总有一天，我也会将东煌传统武学发扬光大，让它重新震撼世界！”

语毕，武遴举杯一饮而尽。

说实话，白酒的滋味很不好受，火辣呛人，不过武遴还是忍下来了。

一如这些年的苦涩过往。

老人抬头看天，眼眶逐渐湿润了，映得夜空中的星星都变成了那些已不在的家人模样。

“东煌武学后继有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