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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相逢

“许……晴同学?”

“你一定……你一定很难过吧……失去了家人……还被喜欢的人拒绝……呜呜……”

“咦?”

“换做是人家的话……一定早就受不了了。光是想像……人家就……呜呜、呜呜……”

许晴像个孩子般地抽泣了起来,完全顾不得丢脸,连话都没办法好好地说清楚。

“林乐同学……你真的很了不起,一直……很努力地活着呢……!”

“……!”

她并非只是口头安慰我,这是她的真心话。星宫向我表现的,是她坦白的真心。

那源源不绝的泪水,正是无比的证明。

“对、对不起,人家……一直过着平稳的人生……无法体会你的艰苦遭遇……只能、只能用想像的……但是,还是不希望你死……呜呜……”

许晴抓着我的那一手,抓得更用力了。

“许晴,先放开我吧。

“人、人家知道这样的要求只是一种自私……可是,林乐同学……答应我,活下去……呜呜……”

这是怎么回事呢?我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可思议。

平常在班上开朗温柔的辣妹,现在却成了土里土气的女孩,哭着为我担心。我感觉彷佛胸口深处燃起了一盏小小的温暖灯火。

“林乐同学……呜呜……呜呜……”

“唉……好吧,我不死就是了。”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许晴一脸不安地确认,于是我深深地点头肯定。

这样一来,假如我还是跑去自杀的话,她恐怕会受到难以想像的打击。

老实说,我上山时本来是不打算顾虑任何人的,但是看了许晴哭泣的表情,我的心意改变了……她的脸颊沾着满满的泪水,非常惊人。

“没想到你这么爱哭。刚才被抢劫的时候也哭个不停。”

“那、那当然会哭了!真的很可怕耶!”

说着,许晴又流出泪水,抽泣了起来。我想,是我说错话了。

被抢匪用菜刀指着,当然会害怕吧。

而且她是女生,当时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的经验,足以在心里留下阴影。

“总、总之……幸好你没受伤。”

“谢谢你……呜呜……”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这时才放开了我的手臂。

仔细想想……这好像是我有生以来首次跟青梅竹马以外的女生彼此接触身体。

“许晴,你家在这附近吗?”

“嗯。骑自行车到这里只要十五分钟左右。”

“这样上学不是很远吗?”

“是很远没错,不过人家都搭地铁上学,所以觉得没什么差。林乐同学,你家也在这附近吗?

“不,很远。我骑了三个小时的自行车才来到这里。”

“咦咦咦咦!?为什么!?”

“我是来自杀的!”

“讨厌,别抬头挺胸地说这种话!啊……呜呜……呜呜……”

说到这里,许晴的情绪似乎又被刺激到了,眼眶开始不断地流出泪水。

她这么说也是,真抱歉。这种事不该随口说出来的。

是不是该跪下来磕头道歉呢?……不,这样做是反效果吧,嗯。

……话说回来,她真的很会哭呢。

许晴同学在班上是个开朗温和的辣妹,完全不像个会哭的人。

“别担心,许晴同学。我绝对不会自杀的。”

“真的吗?”

“嗯。我保证。”

我注视着她的双眼,认真地这么说道。

我的态度似乎说服了她,她这时才放心地呼了一口气。

“林乐同学,接下来你得花三个小时回家,一定很麻烦吧……有人跟你一起住吗?或许可以请对方来接你。”

“很遗憾,我自己一个人住。而且也没钱搭出租车。手上只剩五圆。”

“这样啊……那真是辛苦。”

“倒也不全是坏事。毕竟还像这样遇到了你……也就是说,我们“有缘”。大概是多亏了这五圆”

“呵呵,林乐同学,你真有趣。”

许晴纯真地笑着说道。虽说刚才的冷笑话是我自己说的,但这真的好笑吗?

一点都不吧。不如她狠狠地嫌弃说“一点都不好笑”这样还比较有趣。

“林乐同学,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要不要来我家?”

“啊?”

许晴提出了令人意外的提议,让我忍不住发出了迷糊的疑问声。

“我也是自己一个人住,你不用顾虑什么。”

不不不,要顾虑的事可多着了吧。

青春期的孤男寡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那怎么行?

我试着以眼神向许晴提出如此质疑,但许晴却只是一脸刚哭过后十分舒畅的神情……原来如此,是这个意思吧。我又没被当成异性看待了。

唉唉,青梅竹马也这样说过我呢,好闷啊。我真的要堕入黑暗面了。

假如我现在手上有核弹的发射开关,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

“……林乐同学?

“没事。好吧,今晚就麻烦你收留我好了。”

“嗯。啊,不过要先让我清理一下房间。”

“好。你尽情地清理吧。”

“才没那么脏乱呢。”

许晴的脸颊稍微鼓起,以带有责备意味的眼光盯着我看。这样有点可爱呢。

然后,许晴骑着自行车前进。我也骑着自行车跟了上去。

于是,本来打算上山自杀的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决定去许晴的家过夜了。

此时,我又想到了一件事。假如我自杀的话,我的青梅竹马岂不是必须承受很沉重的心理负担吗?从各种意义来说,或许我真的是被她救了一次。

“许晴啊。”

“嗯?什么事?”

许晴减速,回过头来。我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道谢。

“我是想说……谢了。”

“啊哈哈,不用谢啦。我才要谢谢你在我被抢的时候帮了大忙呢。”

“但是,许晴,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啊。”

“因为你那真诚而恳切的哭泣表情,我才能临崖勒马。”

……看来我这个人,其实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单纯。

许晴的家是在一栋两层楼的木造公寓内。

墙壁泛黑,显得很破旧,看起来实在不像辣妹会住的地方。不过,现在许晴这个样子也不算辣妹就是了。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朴素无比的不起眼女孩。看来人真的可以变身。想到这里,心情有点奇妙。

“这边走。”

将自行车停在公寓专用的停车场之后,我跟着许晴踏上生锈的楼梯。

许晴住的是二楼最右端的房间。原来她自己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啊。

“许晴,为什么你是自己一个人住?”

“嗯?妈妈跟着爸爸出差去了。”

“这样啊。所以你没跟着去。”

“是啊。这边有朋友在。不过,爸妈一年之后就会回来了。”

“即使是这样,也会很寂寞吧。”

“是没错,不过反正能再见面……”

说到这里,许晴低下了头,口气也显得消沉。大概是想起了我的境遇吧。

“不用把我的事放在心上。如你所见,我现在好得很。”

“刚才还打算要死的人可以说这种话吗……”

你要这样吐槽,我也不知该怎么回应。人类本来就是凭着当下的情绪与兴致活着的生物。

只是我的情绪波动幅度比别人稍微大了一点而已,或许吧。

“林乐同学,是不是常有人说你表面上看起来老实、低调,其实是个有点奇怪的人?”

“没那回事。大家都说我无论外表还是内在,都是个认真而低调的男学生。你不也这么想吗?”

“是这样没错。”

“……”

虽说是我自己这么说的,但还是希望她能好歹模糊一下焦点。

“跟人相处,果然还是要实际交谈才能理解对方呢。我本来以为你是个无法跟别人交谈的人。”

“这样说就太过分了,我很受伤喔。”

“啊哈哈,对不起嘛~”

许晴先是调皮地对我笑了笑,然后低下头来道歉。

这样的举止在某些情况下可能会惹人发怒,但是由许晴来做,却显得可爱而迷人。

这种轻挑的态度倒是很有辣妹的样子。

“我回来了~”

许晴开门,走进玄关。当然,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人。

“打扰了。”

“请进~”

许晴温柔地微笑着回应我的问候,让我心头怦然一震。

“林乐同学,抱歉,请你在门口稍~微等我一下。”

“知道了。”

说完,许晴脱了鞋子,经过厨房,打开门进了房间。她应该是想先打扫吧。看起来是一居一室格局的房间。门口旁就是厨房,有一扇门应该是通往浴室或洗手间。许晴进去的那个房间大概是日常起居用的空间。

“让你久等咯~抱歉~”

不到十分钟,许晴就回来了。房间里的灯光让我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脸,脸颊上还留着清晰的泪痕……难道她没察觉自己的脸现在的状态吗?

“请进~上来吧~”

在许晴的带领下,我通过厨房,走进房间。里面是个以粉红色为主的房间,很有年轻女孩的风格。大约八张叠席大。虽然地板上铺着叠席,不过上面多铺了一层地毯,布置得像洋式的房间。窗帘与床都是不至于太招摇的浅粉红色,摆在墙边的衣柜是纯白的,没有一丝污损。除此之外还有桌子等家具,位置分配得很巧妙,使房间不至于显得狭窄。

“……?”

房间内,有个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是摆在桌上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中,许晴的父母笑得很温和。而照片中的她看起来像是中学生。

……这时候的她也是个不起眼的女孩,头发还是黑色的。

莫非许晴也是属于那种在升上高中时出道的类型吗?

“……”

为什么呢?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感受,在我的脑中不安分地鼓噪着。

“怎么了?我的房间会很奇怪吗?”

“是不奇怪,只是有一股水果的香味……这就是你的气味吧?”

“一般来说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是不该说出口的。”

许晴双眼半闭,冷冷的眼光刺向我的脸颊。

“我真的可以在这过夜吗?”

“当然。”

“你男朋友不介意吗?这应该会是大问题……”

听我这么说,许晴连忙摇起了头。

“我、我没有男朋友啦!”

“真的假的?应该有被告白过吧?”

“才没有!怎么可能会被告白……”

看她这惊讶而且不断否定的反应,似乎不是在说谎。

真是难以置信。像她这样的女生,照理说是生来就注定要受异性欢迎的才对。

她一定很受欢迎。就连我这种一个朋友都没有的边缘人,都常常听说关于她的传闻。

我很肯定至少有几个男生要向她告白,这一定是事实。

“那你有让男生进来这房间过吗?”

“一次都没有呢。林乐同学你是第一个。应该……”

听她这样说,令我不免意识到──

……有进过许晴家的男生,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这让我感觉自己有一点点特别。

“你明明是辣妹,却没邀过男生吗?”

“跟辣妹没关系吧?这是偏见。”

“但是你在学校看起来就是一副很会玩的样子。”

“那只是打扮,追求时尚。我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打扮得可爱一点而已。”

许晴有些不满地嘟起嘴说道。看来她对于男女交往一窍不通。

“希望你别嫌我多事,但我认为你不该随便让男生进自己的家。”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可能会被骚扰啊,性方面的。”

许晴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眼镜下的一双眼睛眨了几下。不过,她似乎很快就理解了。

“你、你在胡说什么啊!?林乐同学!变态!”

“不,我不是说我是那样,只是──”

“先说好,我带你进来可没有那个意思!你、你可别乱来喔!”

“……”

许晴的眼光狠狠地瞪着我,犹如要保护自己般地缩起了身子……这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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