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们随着画中的光芒消逝,仿佛从来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一般。
奇怪的是,青鸢竟然也跟着白龙一块消逝,她趴在白龙的身边,轻柔的手抚摸着白龙,她的眼神总是若有所思,如同一旁初冬树上寥寥无几飘落的枯叶一般,诉说着她短暂的一生。而慕筝却仍未知她的一二。
白龙的画像被收入慕筝手中画册里,那是笔盒里的画册,珞玦说过,这盒子什么东西都能缩小放进去。
在画册第一页之中,慕筝还在白龙的身边画下了青鸢模糊的剪影。
慕筝转头对禾蕖说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那片湖吗?”
禾蕖点点头说:“我当然记得。”
“我想回去看看,在哪里画一幅画。”
禾蕖与珞玦对视了一会,二人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间决定独自一人前往。
“好吧。”禾蕖点点头。
见他们要离开了,慕筝的脑子里却忽然嗡嗡作响,他身体微微上前叫住禾蕖:
“等等……”
禾蕖微微回头疑惑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却听得慕筝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会很快回来找你的。”
禾蕖微笑着轻轻点头便转身离去。
慕筝与禾蕖相视而笑,和珞玦离开了这片废墟,可慕筝的眼神却滞留在她的背影上,仿佛恋恋不舍。
慕筝一个人在那待了很久才离开,阳光越来越刺眼,他找到了那片久违的绒海。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实实地见到这片绒海,以往隔着湖面幻想着这片金色的绒草,如今随着冬天的到来已逐渐枯萎。但他知道,春天的时候,绒花依然会再次盛放。
他走近湖边的那个小木屋,看着木门上面点点青苔,他仿佛闻见了一股潮湿木头的腐烂气味,他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里面除了一台布满灰尘和蛛丝的老旧桌子,其他空无一物。
慕筝有些好奇,原来这座房子已经放在这里那么久了吗?回想起来竟有些细思极恐。
慕筝走过去,坐上了桌子旁又硬又冰冷的椅子,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他的眼睛望向前方敞开的木门,冬日的北风吹进来,掠过他的耳边不断发出尖锐的声音。
慕筝拿起画册准备重新画一副《绒海之梦》,可他拿起画笔却不知从何下手了,他叹了口气,喃喃道:“早知道,还是让禾蕖来一下好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马上摇摇头:“诶……不行不行,万一她知道我暗恋她怎么办?”
他坐着发呆了很久,一笔未动。
他噗地一下起身,决定不画了,慕筝缓慢将画笔收起,背着起来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的脑中却在一瞬间突然煞白,眼前顿时漆黑一片,失去了意识,身体重重跌倒在脆弱的地板,发出一阵沉重的响声。
这声音震惊起了木屋上停留着的几只三色鸟,鸟儿们受到惊吓扑棱起翅膀。
“救救我……”
慕筝呼喊的余音也随着三色鸟的惊慌失措飞走,一起消失不见。
绒草被冬日的寒风继续吹着,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样地静谧无声。过了几天,湖水慢慢冻结,下起了鹅毛大雪。
三色鸟躲进木屋避雪,它们有的停在桌案上,有的停在慕筝的躯体之上。有一只鸟儿啄啄慕筝的头发,发现并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又开始啄啄他的手。
凛冽的风雪不断吹进木屋,三色鸟们不再停留在桌子上,开始几只抱成一团,缩在木屋的角落依偎取暖。
就在此时,不远处似乎有一个穿着白色斗篷戴着兜帽的人正在接近,她的靴子踩进厚厚的雪地,发出轻微的嘎吱响,正慢慢靠近木屋。
少女放下兜帽,一头金色的头发格外引人注目。她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拂去了慕筝身上覆盖的雪。
她看到,那双紧闭的双眼,一动不动,就像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一般。
禾蕖轻轻摇晃着慕筝的身体,呼喊着:“慕筝,快醒醒!快醒醒呀!”
站在少女身后的珞玦也上前蹲下竟开始不断扇着慕筝的耳光,嘴里不断喊道:
“快起来呀!慕兄,禾蕖来看你了。”
“禾蕖!?”
慕筝听到禾蕖二字,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跳起来,霎时间吓了二人一大跳。
珞玦上前揪住慕筝的耳朵,愤愤道:“你不是来画画的吗?你的画呢?你这懒鬼居然跑到这里来睡了这么多天的觉。”
慕筝可是疼的哇哇叫起来:“哇哇!疼啊疼啊!”
珞玦松开揪着他耳朵的手,说:
“知道疼咯?”
“嘶!对呀,当然知道疼了……”
慕筝此时竟突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才瞬间意识到,只见他转过头一脸欣喜的说:“我……我知道疼啦?我已经成为抵神了?”
珞玦笑着说:“是啊,恭喜你了!”
慕筝站起疲惫的身躯,说道:“可是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抵神的?”
珞玦回答说:“从你给白龙画像的时候,至于你后面你为什么昏倒,可能是因为画像的时候消耗太多能量吧。”
慕筝不可思议道:“画像居然会消耗那么多能量!?”
“是啊,你可要小心咯……”
慕筝说:“那都过了几天了,你们怎么来找我?”
一旁的禾蕖笑盈盈地说:“不是都说,艺术家要创作好作品,最快也要好几天才能完成吗……可如今,我们是看风雪太大了所以有些不放心。”
慕筝一时顿住,说:“啊……是这样啊。”
珞玦冷的哆哆嗦嗦,上前用冰冷的手拉了拉二人的衣服,说道:“风雪太大了,我们赶快离开吧。”
他们离开了这片雪地。可当慕筝走的时候,却在路上回头望了一眼,他的视线因为隔着不断飘落的飞雪,渐渐模糊起来,他缓慢的脚步在雪地停顿了一会儿便马上转头加快脚步。
整个长玄序一到这样的日子便成了银装素裹,这场风雪似乎持续了两周,比以往的冬天更冷了起来。到第三周的时候,三色鸟趁着风雪小些的时候,已经全部离开了。
绒草被风雪吹地沙沙作响,细细的草尾轻轻与雪花碰撞。而小木屋里那张破旧桌子也已经完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雪下的太大了……今年的深冬冷的让这个世界毫无生气,就连那几只往年执着不肯离开的三色鸟也已经不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也许,等到来年春天,冰雪融化,当绒草再次开出金色的绒花时,它们还会再次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