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缓缓睁眼，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冰原，几棵苍翠的松树点缀在这白茫茫的雪原之上，松枝上也落上了一层厚厚的雪。

这是哪里？

她下意识调转体内的神力，不出她所料，没有任何波动，她的意念石沉大海。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那些冰蓝色的裂痕已经消失了，按理来说，她那种程度自爆已经崩裂了自己的经脉，爆冲的神力不消一刻便能彻底分解了自己，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所以说，她怎么还没死？

没有一丝神力的她，只是一个和任何一个凡间界的人一样的普通人。

如此的脆弱，现在的她就是那些高位存在动动手指就能抹杀一片的蝼蚁。

江泠抬眼再度打量四周，天空一碧如洗，天光大亮，但她却没有雪盲的症状，眼睛照常一般的睁开看着周围的一切。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一切，除了雪原，只有那几个形单影只的树。

江泠抬脚向前走了几步，黑色的小高跟在雪地中分外的明显，脚下是熟悉的感觉，但又和平常的雪不同。

能感觉地上覆盖着一层很厚很厚的雪，这里的雪可能是她见过最厚的雪了，如果和外界一样，就凭她的这一双高跟鞋，在雪地中绝对不好走，甚至可以说举步维艰，不可避免的下陷，稍不留意就会跌进某个被薄雪覆盖着的冰缝中。

但这里却让她如履平地，她回头看向她走过的地方，只有薄薄的一两个小坑，那些小坑也快速消失，被一层又一层雪覆盖，像是她从来没有来过。

江泠继续走着，向着整个画面中为数不多的颜色前进着。

看着面前的几棵树越来越近，她看到不断顺着树枝往下滑的雪快，掉在了地上平坦的雪原之上，被压弯的树枝恢复了正常，地上的雪原也快速恢复了平整。

江泠看着那些苍翠的树叶，远远看上去以为是松树，如今仔细看来倒不是松树，而是云杉。层层叠叠的针状树叶挂在皲裂的树皮上，透过那些裂开的树皮还可以看到褐色的树干，树干上长着如同眼睛一般的花纹。

是云杉，再普通不过的云杉。

江泠收回了视线继续看向前方，不远处又出现了几棵树，看起来像是云杉，像是将她附近的这些树复制粘贴了过去，连位置都一样。

她继续向着那些树前进，看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些树和她刚来看到的树一模一样，连位置都一样。像是将她附近的这些树复制粘贴了过去。她转头看向了她来的方向，那些树已经消失了。

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江泠低头看着脚底的雪地，她用后跟磕了磕地，脚下是一个坑，不大不小，不深不浅，和她正常走出来的一样，待她移开脚步之后那个坑就消失了。

江泠眸色微沉，现在她可以确定了，这就是一个镜像空间，还是一个很高级的镜像空间。

她就算没有任何神力，就算看不清任何灵的波动，但这么多年的见识让她积累了很雄厚的非正常事件的知识，尤其很多都是关于对镜像和记忆。

记忆是一个人奔行世间的证明，人正是因为有了记忆，人才是人，而且记忆往往也是一个活着的证明，因为记忆，所以人才有了意识，人才知道自己是谁，除了人，神也不例外。

过去和未来一样重要，就算一个人死去了，只要有人还记得他，那么他就活着。

只要有她有一个人的完整记忆，那么她就可以完美复制出一个人。

所以几千年前两位神明就对记忆权柄严加管控，因为记忆权柄和命运权柄相同，一旦落入有心人之手，贻害无穷。

但行于行于此道的修其实并不多，除了神明的严加管控，还有就是此道本来就难以捉摸，如同命运，这世上有谁可以把握命运呢？

没有人，

乃至是神都不可能真正掌握。

她看向了那些树木，皲裂的树皮依旧，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她这次缓缓靠近那些颤抖着地树枝，厚重的积雪压弯了一条粗壮的树枝。

她抬脚踢了一下那棵树，她那一脚力度可不轻，那棵树却纹丝不动，压弯树枝的积雪依旧堆积着。

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晶莹的雪花飘过了她的眼前，是非常完美的六边形形状，不止是她眼前的那一片，基本所有的雪花都是这个形状。

雪花飞舞着，落到了压着树枝的雪堆上，那对积雪骤然滑落，重重地砸到了地上，没有任何声音，厚重的积雪就那么悄无声息。

雪突然大了起来，寒风肆虐，原本飞扬的小雪突然变成了鹅毛大雪，米色的裙摆和黑色的长发随着寒风飘扬着。

雪落到了她的头发上，身体上，温柔的雪花却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在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开始融化，一层又一层薄冰覆上了她的肌肤。

江泠抬手拍了拍那些蔓延着的薄冰，有些出人意料，那些冰并不冷。

雪花依旧纷纷扬扬，落到了睫毛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碎冰。

空气剧烈地波动起来，江泠抬眼看向天际，漫天的雪有规律地般回旋飘舞着，缓缓凝结成了一个龙卷风，冰凉的晶花飞上了天际，包括她身上蔓延着的冰。

周围的云杉树剧烈地摇晃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冰龙卷快速蔓延着，快速向江泠袭来。

玄色的燕子快速略过猩红的迷雾，熊熊燃烧的火焰游走着，燃尽了迷雾中出现的怪物。

周容游拽着气喘吁吁的周琦宁，跟着面前开道的燕子，它飞过的地方，面前的迷雾好像被这火焰灼尽，它吞噬着那些扭曲的肉体，面前尽是那些怪物被灼烧而出现的残肢断体，干枯的树皮的一般。

还有耳边的撕心裂肺的哭嚎。

周琦宁剧烈地喘息着，眼角划过泪滴，她透过模糊的双眼，望向面前飞羽燃烧着火焰的鸟。

“我……我跑不动了……”

周容游回头看向面色惨白的周琦宁，眼泪止不住地流，他动了动手，拉住了周琦宁的手腕，周容游转头看向面前快速划过夜空的鸟以及身后快速扩散的迷雾，骷髅头牙齿不住地颤抖着。

这片迷雾好像和他上山是雾不一样了。

至少上山的雾不会让脚边的骷髅头这么害怕。

他咬了咬牙，继续扯着周琦宁的手腕狂奔。

“那些雾弥漫上来了，不能停，再坚持一会。”

周琦宁的步伐越来越沉重，泪水模糊了她的眼。

周容游费力地扯着周琦宁，看着面前越来越浓郁的雾，就连燕子翅膀上的火焰都划不破这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