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懿也揪了揪头发,皱眉道:“怎么就穿不得了?爷天生丽质,来,帮我换上。”边说着,也是心里憋了口恶气,手脚麻利的开始换上。
他边换,青年边笑,到最后换好,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累的,总之一脑门的汗,正好桌上有面镜子,他坐在桌前把头发散开,简单挽了个髻,再由阿六从他娘那偷来的破铜簪插上,看着虽然寒酸了点,但也不出格。
“如何?”沈书懿侧头显摆一番,他年纪尚轻,许多太男性化的方面都还没显现出来,加上头发比一般女子还要细软,不细看真难瞧出有什么猫腻,又是上夜黑风高的,单混进周家肯定不是问题。
不过,这是公道看法,熟人就不一样了,老样子看多了,估计这一扮女装,怎么看在呢么不对劲。他师兄也不说话,面色微沉,但明显是别憋笑憋的。
沈书懿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理他,径自走出屋到院门口上车,那车边的一干人等看他都是满脸的惊奇,青年后头跟上来也不多说,这些人自然也不敢多问。
木板车里黑漆漆的,也没点灯,沈书懿靠着闭眼微憩,突然想起一事来,问道:“我师父前几天回去了?”
青年的声音很快传来,“嗯,前天就回来了,这两天正给大师兄排新戏,你怎的,要我带两句话?”
沈书懿轻叹一声道:“算了吧,别再惹他老人家生气。”他只是突然想到,进冥阳镜的那天晚上,四岁红说第二天早上有话对他说,可惜这话,他当时没法去听,如今只有等这一个月过去回江镇再问了。
车行半个多小时才停下,外头一人高喝道:“请先生——”
青年已经打理好衣裳,缓步下车,沈书懿跟在他后面,车外站着五六个白衣服的周家下人,一个个都面色阴沉,好像死的是自己亲爹一般。
“有劳带路。”青年拱手道。
那喊话的便是周家的管家,姓陶,年纪才不过四十岁左右,模样倒是很精干,沈书懿忍不住微微低头,这位可是认得他的。
这头七出殡的日子,沈书懿一身亮紫的衣裳当然不行,好在戏班子有多余的白罩衫,他套了一个在外头,只露出下面深色的裙底,倒也不显眼,只过门时候陶管家轻轻瞟了他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门是进了,但这口气他一时半刻还是不敢松下,周家和陆家、沈家都不同,周家一富庶闻名,家大业大,又有太夫人坐镇,府内规格严明,若是不小心还是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这第一步成了,第二步便是找到周景臣,又是一个难题,亲爹将要出殡,他这时候定要侍奉在祠堂里,这身行头糊弄旁人还行,在周太夫人面前恐怕就不够看了,所以还得想法子把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叫出来,最大的问题还是,如果周景臣这时候不肯见他,那他这趟便真算白来了。
陶管家把他们领到大院里,院中间傀儡戏台子已经大体搭好,因着时辰不能耽误,一众人便开始忙活起来,这些工作沈书懿也知道,偶尔帮两下忙也不显得突兀。
不一会陶管家有事要离开,青年凑到他身旁问道:“你想怎么办?”
沈书懿正搬着木架子,分量相当不轻,他这时候可还没好利索呢,就近扔在青年怀里,说道:“不知道,再说呗,一会应该管饭的吧?”
青年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他一巴掌,说道:“那点出息,一天就知道吃吃吃。”而后接过那一堆的木架放在戏台子上。
能吃是福啊……他心道,边咧嘴笑了笑,说道:“这不吃饱了好干活。”
几句闲话过去,又开始埋头搭台子,院中都挂门透着黄光的白灯笼,沈书懿瞧着院里,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不对,是他晚上出来之后一直都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呢?他琢磨了半天,直到看见那白晃晃的丧字突然反应过来,曲云城里今晚居然一只鬼都没有!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有活人的地方必定就死过人,有死人就必定有鬼,可现在曲云城里的鬼如同全被抓走了一般,竟然一个也没有,只怪他平日见不到鬼习惯了,一时竟也没发觉,此时细想来,越发觉得诡异。
头七的早上有这等异况,显然不会代表什么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