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许倩把菜粥热了一下,给三人一人端了一碗。
喝完粥,黎东志坐门槛上一动不动像尊守门神,说要关门睡觉,这才慢悠悠走回自己家。
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前些年县里要在九龙山溶洞开金矿,拉了电线杆到这边,顺带着给他们生产队也接上了电线,晚上有了电灯照明。
灯泡开关是挂在柱子上的一根线,拉一下开,再拉一下关了。
夜晚蚊子多,一家四人全都没有睡意。
“秀娟,你们娘俩先去睡,我跟辉单独说几句话。”许德民终于发话。
他在家里很有威信,肖秀娟和许倩只得各自回屋。
爷俩面对面,沉默了良久。
“爸,”许辉看到爸爸健硕的身体,虽然身上涂满了消毒药水,显得不那么精神,但许多年未见父亲,再次重逢,无论如何,都是上天的眷顾,“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你长大了。”
许德民由衷感慨,但还是叹道:“今天的事情,你不该卷进来。这些事情,爸爸能应付的过来。”
“我知道。”
许辉理解父亲的心境,因为他也曾经历那个年龄。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也有自己的理解,“爸,我相信那些黄金不是你偷的,如果连我都不能站出来为你辩解,谁能为我们辩解呢?”
“但是……”许德民想开了,并不害怕,无非是一死。
但他放心不下几个孩子。
“我知道你替我担心,你相信我,我读书没有白读,我有办法能找到真正的小偷。”
许辉见父亲欲言又止,也知道父亲不善言辞,“你先休息,好好养伤,明天生产队出工,我去。”
不出工,没有工分,年底分不到粮食,一家人都得饿肚子。
有些地方已经分田到户,但是邵市这边还得等到明年秋收之后才能实行。
这一天很累。
可是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
重生了……
多么神奇的事情。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感慨重生。
三十两黄金,到底是谁偷走?
淘金过程中,必然有严密的监视,这么多黄金,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既然不是许德民偷走黄金,那就必然是其他人。
按照肖宝明的说法,一个多月前他们已经暗中留意调查,但中间仍然有黄金失窃。
怎么做到众目睽睽下窃取黄金?
思前想后,也毫无头绪。
许多年没有进入产金的溶洞了,得抽空去看看,关键是先把嫌疑人挑选出来。
嫌疑人范围也就是那些人,认真调查,总会有蛛丝马迹。
一觉睡到天亮,肖秀娟已经蒸好了热腾腾的玉米面窝窝头,吃起来硬邦邦,配点咸菜,囫囵吞下。
当当当……
村口的铁钟敲响,声音响亮,传遍岩石生产大队第一生产队。
“沙沙沙……东方红,太阳升……”
“沙沙沙……嗡——喂喂喂,社员们,集合开会了。”
这喇叭就像四十多年前的老古董,每一处细节不无体现出劣质,声音嘈杂,伴随各种刺耳杂音。
唯一优点就是声大。
一切都是熟悉的味道。
怀旧的情感在许辉的心头缭绕。
不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些高楼大厦、疾驰的电车、信息杂乱的互联网才是虚幻的回忆。
他的前世已经死了。
扭动的蛇腰……
闪电五连鞭……
我不压弯,生活就会把我压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