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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个心理师活明白了,他决定去死……

想到这儿,我隐隐有些焦虑了:万一、万一没死,却致残了,怎么办呢?我抓起钥匙、带上房门、冲下楼了——我必须再买一瓶备着,防着那该死的“万一”。

冲到了店门口,我有些犹豫了,我想着:“在这样的小食品店,万一我买了假酒,那可就太糟心了。回头要是传了出去,说的肯定不是谁谁谁活明白了、从容自杀,而是谁谁谁爱贪小便宜、喝假酒致死的。”我赶紧退步抽身,奔对面街上的超市去了。

在超市里,我又买了两斤二锅头,想的是:“要是真酒不够,就拿‘假酒’来凑。”另外呢,顺便买了一个柚子、一箱酸奶、一包辣条、一捆火腿肠、一袋花生米、一瓶老干妈、一桶康师傅香辣牛肉面……

我在地板上醒来的时候,第二天中午了。

我头晕得厉害,而且口渴得不得了,一连喝了好几盒酸奶。加上之前吐了,胃里空空荡荡的,我索性爬起来把那桶面也泡上,再搁三根火腿肠,拌着老干妈吃。

吃完面,抱着那酸酸甜甜的柚子我就想:“醉酒自杀这事,要不还是算了?”这种死法不仅不容易实现,还太费钱了。你想呀,搁平时,我都是精打细算吃袋装的方便面,哪舍得买那么贵的桶装方便面呀!

不过,自杀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还有什么辙呢?我费了好大劲,找了个此前从没去过的游泳馆实施溺水自杀计划。在更衣室里,我颇有仪式感地把自己的羽绒服、牛仔裤、毛衣、毛裤、内裤、袜子一件一件地折叠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储物柜里。在锁上柜子之前,我不忘掏出在家里就写好的字条,摊在最显眼的位置。字条是这样写的:“你若看到这张字条,说明我的自杀计划已经成功了。想知道这项行动的前因后果嘛?请扫描下方的二维码,关注一下‘×××’微信公众号。”

下到游泳池,一头扎进去,我就有点懵了,我分明看见游泳池壁上写着四个红色大字——禁止潜水。不让潜水,还怎么死?

果不其然,我扎进去还不到二十秒钟的时间,就有救生员拿着喇叭喊了:“那个,穿豹纹泳裤的那个,别再潜水了!”停了三五秒钟,又喊起来了:“那个,穿豹纹泳裤的那个,再潜我就要下来了!”……

见我还不露头,估计救生员又不真心想跳下来,就抄起捞杂物的网兜,照我屁股捅了好几下。躲不开,我一个挺身,就从水里钻了出来,慢慢游着,寻找机会。

前前后后我足足在游泳池里泡了三个钟头,身上都泡出褶子来了,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觉得我要是再不离开的话,还不等我被水淹死,我就要被尿憋死了。

从游泳馆出来,我没有径直回去,而是骑着共享单车晃荡在北京城。骑车的那会儿,我想到了另一种非常有趣的死法——猝死,比如说在工作中、在跑步时……

对我来说,指望在工作中猝死,比较难。为什么这样讲呢?就拿文字工作来说吧,那都是在编排别人的故事,就跟抽烟、喝酒、打牌一样,是有快感的。如果是编排自己的故事,比如抽烟、喝酒、打牌的故事,那感觉又不一样了——我会重复体验抽烟、喝酒、打牌时的愉悦感受,而且一次比一次真实、一次比一次鲜活、一次比一次强烈,那才叫一个美呢,怎么可能会致死?至于在心理咨询工作中猝死,那就更难了。在心理服务行业,比我还要德高望重、玉树临风的心理师一天天都没几个来访者,就更别说我了。我感觉我不是一个心理师,而是一具心理尸——“行尸走肉”的“尸”。你想,像这样的“一具心理尸”,哪有什么机会上演壮怀激烈的猝死呢?

至于跑步猝死,倒是有可能的,网上不是有跑马拉松猝死的报道嘛?不过,我还是要避开马拉松赛事。主要原因是,大家去参加马拉松就是参加个聚会、图一个开心,你说我在这种场合自杀,是不是太过分了、不够厚道?再说了,跑了这么多年,到处都有熟悉的面孔,我会不好意思的。

最后,我选择独自夜跑时实施自杀计划。

第一次实施我的夜跑猝死计划,我选择的是长安街这条夜跑路线。下班后,我决定吃顿好的,就直接去了兰州拉面馆。吃完回屋收拾一番,换上整套的马拉松装备,就乘地铁往八宝山方向去了。没错,我选定八宝山作为跑步起点,然后一个劲儿地奔向太阳升起的方向,不死不休!晚上八点钟,从八宝山出发了。跑着跑着,不知不觉就过了西单、过了天安门、过了王府井、过了东单,一路并无瓜葛。只是快到大望路的时候,我的肚子隐隐有些不太舒服了。是吃坏肚子了么?上班乘公交被屎尿憋过的人,一定能感同身受那种要方便却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厕所的小尴尬。

唉,你说这是什么事呀?也太煞风景了!

第二次实施我的夜跑猝死计划,我选择的是BJ马拉松线路。参加过好多次BJ马拉松,我就像熟悉自己身体的性感带一样熟悉这条线路的边边角角。照样,晚上八点钟,我从天安门出发了。跑到四环外,手机里的音乐停了,我妈的电话进来了。我不得不停下来接个电话,毕竟那可能就是我最后一次和她老人家通话了呢。

接通电话,里面劈头就问:“小姑介绍的那个姑娘哪里不好了?你为什么又看不上?”“长得有点丑,她还……”我还没说完,就听我妈在电话里咆哮起来了。

第二次猝死尝试就这样被我妈给搅和了。

我死性不改,着手第三次夜跑猝死计划。我查了下手表上的跑步热力图,发现中国地图上,最热的是BJ,BJ最热的是西山。我出门右拐,一头扎进了西山。

跑在这山野之中,好处就不必说了吧?我即便肚子不舒服,也不担心找不到厕所,我可以随地方便了,再无后“股”之忧。还有就是,天渐亮的时候,护林员在绝岭之上,会发现我生生累死过去。走近能见到我身上都是汗液干涸后的晶体,白乎乎一片。将我的尸体翻转过来,那些晶体颗粒就纷纷洒在落叶上,又一粒粒翻滚进黝黑的泥土里去了;想想就觉得特别凄美!

可惜的是,一进到西山,还没跑出几步,我感觉身后好像有人正不远不近地跟着我,我快他也快,我慢他也慢;我害怕了。

更要命的是,左近那若隐若现、奇奇怪怪的“鬼叫声”。一想到有鬼在叫唤,我立时魂飞魄散、撒腿就跑——跑回家去了!

撞开门,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着……

唉,想死都死不成,这才是真正的绝望!

3.

活着,应该是生命的“惯性”吧?我偏要给生命来个急刹车,真的好辛苦啊!

就像很多人做某件事经历了一些挫折之后,往往会停下来、想一想,想想为什么要做、不做行不行一样,我也陷入思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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