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剧烈颤动之下,一片花瓣似禁受不住,终于脱离花朵。那花瓣并不下落,只在莲花周围飘来荡去。莲花愈颤愈烈,直至只余虚影,离散花瓣愈来愈多。狂风突起,璠玙身上黑袍猎猎作响,莲花终于不堪摧残,无声炸散。十几片花瓣在空中一化十十化百,分作几千片花瓣,在风中聚散翻飞。
此时娇笑声又起,数千花瓣舞成一条花蛇,朝璠玙绕去。璠玙后退一步,左手袍袖一拂,那花蛇便散作一团,好似一团火焰在璠玙身前翻舞不休。却听“嘭”地一声响,热浪翻涌,转瞬间,花团竟真的变作火团。璠玙猛然吸气,这一口气十分悠长,好似吸尽了左近空气,骤然朝那火焰呼出。火焰焰尖猛然向后飘去,猎猎作响,火势猛增。
那火焰中突兀伸出一条藕臂,然后又是一条。两只手臂向两边轻轻一推,好似推开两扇门扉,一只莲足自火中踏出,转瞬间,便自火中走出一位窈窕少女,红纱绕体,青丝如瀑,眉眼盈盈,少女身后火焰依旧熊熊燃烧。
少女左臂轻抬,左腕处一道细小淡红印记若隐若现。少女轻抚左腕印记道:“本以为可瞒过哥哥,未曾想露出这细小破绽,哥哥记性可真好。我以玉珠替死,哥哥却还不放过我,看来杀我之心甚坚。”
璠玙并不答话,看着面前“死而复生”的妹妹,神色惘然。半晌方道:“把火莲花糅入己身,以己身作阵眼,只为蒸干那方圆几十里的水汽,困死那一村百姓,却要日夜受烈火锻体之痛,可值得吗?”
“哥哥何必明知故问,若非那村子凶险,我又何必舍易求难。”少女肌肤在身后火焰映衬下更显娇柔,好似每一根发丝都充满笑意。
又是半晌无言,璠玙仰首望天,轻声道:“温瑜,我沉睡五百年,浑浑噩噩间无数次梦见你。”
少女剪水双瞳失神刹那,复又笑意盎然道:“我苏醒后于尧光废墟中百般寻索,欲寻哥哥沉睡之地,可惜遍寻无获。如今哥哥既已苏醒,我自然不是哥哥对手。哥哥快些杀了我,世间便再无人知晓你当年丑事,一了百了。”话音平静,好似所言与自己全无干系。
璠玙低下头去,目光中,三尾游鱼往来翕忽,悠然戏水。璠玙看得入神,一条鱼儿嬉戏中尾击水面,发出“啪”的一声,璠玙终于惊醒,望向那浅笑嫣然的少女:“当年诺大城池,百姓无数,尽皆付之一炬,我内心愤恨不比你少,但此时时机未到,不能鲁莽行事。”
“五百年前那一战,延绵月余,战端将起之时,父亲便已差人送信与你,着你带后土边军回援,再不济也可独自返回,抵御外敌。以哥哥脚力,两日可赶回,可你却一直不见踪影,直至城破之日才突然现身。未能救得一城性命,却得了一枚玉珠,与我一般多活了五百年岁月。如今,又要来救那些仇敌之后,是何道理!”少女话音依旧平静,一双美眸紧盯着璠玙。
璠玙闻听此言,心中愤怒悲痛交杂,双拳紧握。狂风骤起,飞沙走石,璠玙身周三尺,地面凭空低了三寸。少女望着璠玙紧握的双拳,眼波流转,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