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还藏着一个叫做纳铃的意中人。
“九公子该注意些分寸,男女授受不亲,如今不是在军中需要不拘小节,这可是天子脚下的京都。更何况,九公子心中已有良人,若不倾心入骨,真情待之,便是我也饶不了你。”应迩想起苗疆那个天真洒脱的善良姑娘,她重任在身,不可情深,但……
纳铃该得到幸福的。
九无妄愣了愣,又想起那苗女笑嘻嘻的把他一个人撂在瘴林的语气,和那张印花绢帕子清浅的药香,越想,越将那个模糊的蒙面身影,重合在了她身上。
等再回过神来,便见她已拂袖向着三无相那里去了,背影之决绝,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他。
他抬脚要去追,绢帕却从袖间滑落出来,迈出去的步子只好又收了回来,小心拾起那方帕子,叹了口气,心乱如麻,这一步,到底没再跨出去,反身便往自己的院中去了。
应迩从廊檐下抬起头来,垂眸目空,却又微微一笑,他啊,果然满心都是纳铃。
自始自终,不会,也不该是她。
于是便转身真向三无相那里去了,无欲扶着他刚小心地沐完浴,他入了蛊,体内燥热,外头冷气彻骨,他却湿着一头长发,只穿了一身中衣便敞着胸膛靠在了床上,无欲正抱着剑倚着床架,宽大的斗笠遮住了容貌,看不清神色。
无相见了她来,四下也无旁人,便温和一笑,向她招手:“小迩,过来。”
“小叔叔。”她这便坐在了床沿上,伸手扯了被子往他身上盖,“你也不注意些,要是再着了凉可怎么是好?”
他见她脸上五指印清晰,不由心疼,哪管得了自己:“你留给我的祛疤膏我没怎么用,你自己拿去吧。”
“我脸上不过是红肿,消了就好了,何须动用这上好的祛疤膏,倒是你,这么长一条疤,不去了,日后可怎么办?”
“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打紧的。”
“你啊,总该注意些,我说过的,定要还你这张脸,如今疤痕清晰,岂不是我食言?”她娇然一笑眨了眨眼,满脸灵动的小女儿意气,“再说了,我还等着你的脸医好了,娶个小婶婶过门,让我好好闹一闹洞房的。”
无相垂眸一声淡然笑意,摇了摇头,这才向着她道:“我瘫痪在床,五年之久,只一心等死,别无所求,莫说成亲,我本想临死之前,能见你一面,都算是上苍开恩,断不曾想你真能为我觅来生机,如今我们叔侄,也算是同生共死之命,我生,你生,我死,你死,你怕是有意,强让我打起精神活下去,才将蛊虫下入自己体内吧?”
应迩脸上又有了些笑意,明媚而温润:“小叔叔果然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蛊虫要等我体内毒清了才会解,在那之前,哪怕是为了你,我也得好好活着,”他伸手在她眉间轻点,“你的鬼点子啊!”
应迩噙着笑意,道:“所以,哪怕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啊……”无相垂眸看去,只觉她眉眼之间,与亡故的大哥更为相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