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首座是来维护阵法的?”
“愈州已经大致完善了,左丞相让我告诉你,你的侍女和钦天监测算的一致,自从你在此处待了两日,那星陨就已经开始变向了。”
“是两日后变向的吗?”
“是的。两日。”
似乎明白周然想要问什么,又或者左丞相早有交代,龙首座又重复了一遍变化产生的时间。这无疑说明周然和左丞相想的都是一件事,他们都在推定那些神仙的目的、手段以及施展这种手段所需要的时间。
星陨是可控的,这是如今已然验证了的,那么操控其变向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有人于其上如驾驶舟楫一般,还是说由那些神仙以因果牵引的手段操纵?
假使是驾驶舟楫,那么说明那些神仙是知晓星陨无法杀死周然的,所以重点就是其上操纵的那个人。而且这种方式也能说明,那些神仙不过是躲藏在宇宙之中的某个星球里,他们虽然已经能够在宇宙中生存,却无法再次归来,因为宇宙过于浩瀚广袤,他们只能随着流星群往复。
而另一种的话,就说明那些神仙是飞升之后发现了另一空间,或许真身藏匿或者被困其间,不能逃脱,只能以间接的手段操纵这个星球之上的事情。
周然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只有真切见到了星陨之后,这一切的答案才能尽数分明。此刻一切不过是他个人的推算而已,而且抛去他自己推算的这两种可能,未尝不会有第三种,第四种。
在这个混乱且糅合的世界观中,恐怕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周然。”
“怎么了?”
一边布设着阵法,龙首座似乎欲言又止,但是手里忙活了半晌,还是开口了。
“此役,你有把握吗?”
“假使是有人于星陨之上操纵,以其为舟楫横渡环宇,那我只能说半点把握也无。”
“你们或许不清楚九天之上有什么,但是我清楚,那根本不是常人能够生存的地方。哪怕是已经快要触摸彼岸左丞相,也待不了一时三刻。”
“也是,若非如此,怎么能称之为神仙呢。”
“龙首座认为我们会失败?”
“我觉得左丞相能赢。”
并没有直接回答周然的问题,龙首座布设阵法的手完全没有半点动摇,依旧稳定而精准。他的回答确实也是他所想的,他从来都没有对周然有赢的可能抱有半点想法,但是他就是固执地认为左丞相可以赢。
“世上还没有能够难倒左丞相的事情。”
“别问了,这人就是左丞相的死忠。”
黎玖摆摆手,示意周然不要再做无用功了,哪怕他再问一万遍,龙首座也只会回答,左丞相会赢的。
“就跟于歌和苍鹭一个样,他们这种样子我见多了,除非是心中认定的事情被摧毁得一败涂地,否则不可能有什么动摇的。你想从他这里探左丞相的底,不如讨好一下我,还更靠谱一点。”
“你比他还了解左丞相?”
“那倒没有,他们都是跟着左丞相南征北战的老人,我才成为首座多少年啊。左丞相亲自动手的,我是见也没见过呀。”
“那你在说什么胡话。”
“可是左丞相也是三苗人啊。”
“?!”
对于武周朝廷的包容,周然如今倒是有了一个相当深刻的认知了。黎玖说这话的时候,龙首座只是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就继续工作了,显然黎玖说的应该是事实。
能够让三苗出身的人成为武周的丞相,这的确有些出乎了周然的预料,不过这也说明了那位左丞相确实是有些真东西在身上的,远比看上去的那个模样要深邃许多。
“所以你也是裙带关系?”
“你这是什么话!我可是实打实打上了首座之位的,在成为首座之前我可不知道左丞相是三苗人。”
面对周然的调侃,黎玖显然反应过度激烈了,恐怕她自己其实也想过这一点,但是始终没有承认罢了。不过如此,周然大概也能理解为何黎玖都快明着拥兵自重了,武周的这些人还能包容她,甚至还有人在暗地里支持她。
恐怕这些都是出于左丞相的授意,一方面是树立一个有些分量但不至于真的威胁到统治基础的典型,宣扬左丞相的执政观点,另一方面也是将野心者聚拢在一起,既能让他们抱团好掌控,也能让他们自我内讧,不至于彻底做大。
“倒也是,起码三苗的血脉是能打的。”
没有直接戳穿,周然端详了一下黎玖,又回想了一下那个曾与自己交手的战狂姿态,多少还是称赞了一下。
“那是,我们可是有祖先庇佑的。”
虽然很讨厌三苗的那些老古董,但是对于自己的血脉,黎玖依旧是骄傲的。也正是这身血脉,让她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跻身伏妖司首座的位置,哪怕有些蒙受左丞相庇护的意思,但是她自己若是达不到罡境巅峰的标准,自然也是不行的。
“快到了啊。”
倏忽起身,周然眺望着依旧毫无变化的苍穹,纵使肉眼无法看到什么东西,那种迫近的危机感已经让他全身上下都做出了临战的反应。
暮色微沉,月如钓钩。
天幕似乎在片刻就被微红的霞光浸染,而后逐渐厚重,转为夜色。
那璀璨的群星却忽然映照天际犹如白昼,那一瞬间的光亮似乎要刺穿一切,周然明白,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
“走吧,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了。”
推了推还在愣神的黎玖,周然也看向了停下手中事物的龙首座,他对着周然点了点头。
“我去通知左丞相,阵法枢纽在左丞相那里。你···不要死。”
说完这句话,龙首座几乎是硬拖着黎玖离开,虽然黎玖确实还想看一看这场惊世骇俗的大战,但是她也明白自己的水准,现在留在这里,不过是累赘而已。
而等他们走后,周然极目远眺。
那群星无比璀璨的光辉之后,似乎有人踏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