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如果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周然是不会罢休的,皇女终究还是给出了一个勉强的解释。
“那位蛇首座和索林虫族的联系似乎很紧密,她的身体数据有些异常,我需要进一步观察才能得出结论。”
“是这样吗?”
“是的。”
“好吧。”
算是暂且认可了这个理由,周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就在云海阁的侍女的引领下离开。只不过离开之前,他似乎不经意间顺手拍了拍皇女的肩膀。
···
罡气在筋骨脉络中流转,周然盯着自己刚刚修补完整的左手,那些绵延不绝的疼痛提醒着他,他距离所谓的苦海境还差得有些远。和阿鹊他们叙说的理由当然是真的,但是其中也有部分他没有详尽说明的部分,那实在不是现在可以说明的东西。
与蛇首座互相印证之后,正如他之前所猜测的那样,罡境便是真气百炼成钢的过程,那么锻气成罡之后又该如何呢?
借鉴了卓青岚的路,就是彻底锻体成罡,让自己的身体彻底贴合罡气的特性。不断用罡气破坏弥合,提升身体本身的面板强度,促使身体进化,这或许是条正确的道路。但是入眼所见,皆是苦海。
与罡气磨合的过程是痛苦的,因为那要一点点地用罡气碾碎自己的骨骼经络,然后再来重塑。等到与罡气磨合之后,也是痛苦的。因为彻底锻体成罡之后,虽然面板提升到了极限,但是那也意味着他成了一块无法弯折行动的精钢,还必须重新琢磨出关节行动,这种情况着实蠢笨了一点。
所以周然一直难以下定决心,这种愚笨的法子多少有些不太符合他的风格。
“我该怎么办呢?摇光。”
握着那卷鎏金画卷,实在有些难以抉择的周然决定还是先问问无所不知的摇光,也许她能给出一个比较合适的答案。
“太贪心了啊。”
刺目的阳光照遍,瑟缩在遮阳伞下的摇光如是说道,她白皙的皮肤在阴影下仍旧晃眼。
“武修的道路是不假物外,自向内求的。所以他们的核心就是将身躯和技艺打造成足以适应任何战斗的模样。但是你又走了灵修的道途,那种假手万物,移山填海的威势会削减你于武修上的意志。”
“假使利用财气提升,这一切自然不成问题,毕竟你不用考虑如何积累,只用思索如何使用。”
“说得头头是道,有什么办法解决?”
窈窕的身姿确实引人注目,周然承认自己多少有些心动。但是他还是闭上了眼睛,顺势也躺在了那片阴影之下。
“我的建议是,两条路齐头并进太难了,不如专注于其中一项。”
“老老实实当个法师不好吗?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那不如当你没说,说实话,就没点捷径能走吗?”
“什么话!什么话!我可是很认真地给建议了啊,房东。”
蒲扇一般的阴影直接拍在周然的脸上,他嗅了嗅那股笔墨的香味,一睁眼就看到压在自己脸上的古朴册子以及摇光的坏笑。
“唤龙经。”
念出册子上的古篆,周然的神色有些古怪。这个功法的名字多少有些既视感,但是既然是摇光的推荐,他多少还是可以参考一二的。毕竟面前这个器灵可是自称收录了此方世界一切的修行方式的,只要她愿意,自己的问题当然可以解决。
“这不仅仅是你的问题,也是在武周立国之前许多人的问题。武周解决这件事的方式很粗暴,就像我说的那样,人的天资有限,在有限之中选择一条一直走下去就好了。但是你不一样,你有能够摸到界限的天资,也有能够走捷径的资本,所以这本唤龙经就无比贴合你的情况了。”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既然可以以罡气锻体成刚,那么为何不能锻体成龙呢?”
“观想神龙,然后糅合法力和罡气,这就是这本唤龙经要表达的东西。”
几乎是逐字逐句给周然翻译了这本相当古老的唤龙经,摇光确实不愧是根源仙器的器灵,只是随后她也给了周然一个警告。
“虽然它确实可以解决你后续的路径,但是你要清楚一点,一旦你要将罡气和法力糅合,之后想要再分开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而且之后你想要更进一步,可能就需要千百倍的积累和努力了。”
“这都安排到了吗?”
原本的兴奋消解无形,神情复杂地盯着手中的那本古旧册子,周然大概明白了摇光的话里隐含的意思。他的路早就被人安排好了,只要他还想继续保持着所向披靡的状态,他就必须按照那条路来走。否则,恐怕无尽的风雨就会随着他的瑟缩退让,一路裹挟,直至他不得不走上这条路。
“到头来还是如此啊。”
不过,正如周然最开始和摇光说过的那样,他从来不介意自己成为谁的棋子,毕竟相比于被操纵的棋子,或许默默无闻地死于尘埃之中才更悲哀一些。
“故事里不都是向来如此嘛,英雄从来不会去思考他们力量的来源,他们只要喊着爱啊正义啊之类的东西,直接冲向反派就可以了。你可以选择反抗啊,只要一点点牺牲就可以了。”
“牺牲你?牺牲聚集在我身边的那些人?牺牲明明我可以拯救,却只能受限于实力望而兴叹的人?”
将《唤龙经》盖在自己的脸上,周然嗤笑着自己。看到皇女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多少可以反抗一二,但是到头来还是得沉浸在这所谓好意的牢笼里。
“你说故事里的那些英雄,他们是真没有思考过自己是因何而获得的力量吗?还是说这其实只不过是细枝末节。”
“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你们这些人,我只是个器灵,生来就是被人使用的工具。”
“那你一开始跟我说你要登上月球?”
“你不觉得那种想法很美吗?而且我确实很向往那种自由。但是我也没说过,不会回来啊。”
“在决定踏上旅途那一刻开始,去处和归路早已经注定了,一切波折都不过是目的地的呼唤是吧?”
“这不就是你自己的想法吗?房东。”
看着摇光将自己的黑历史复述出来,周然彻底不再想理会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器灵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他想如何,其实早就已经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