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清田的事,都还没敲定呢,还有除奸的事,魏彬和王琼已下狱,他们的同党还等着处置呢。”
梁储温声细语地笑着说了起来。
毛澄只得暂时回了礼部。
“元辅,议礼这事,我们内阁真的就这么拖着,不表态?”
蒋冕则在毛澄离开后,也问起梁储这事来。
“是啊,别到时候礼部都不跟我们内阁商量了,直接上本。”
毛纪跟着说道。
梁储不由得瞅了两人一眼:“你们怎么也急?!”
说着。
梁储就再次对两阁臣强调说:“现在我们内阁得为清田的顺利进行保驾护航!”
“而要想清田完成的好,就得这个时候在议礼这事上先不表态,先拖着,以此逼着杨廷和为了大礼有我们内阁支持,甚至有陛下支持,去逼着在顺天府有田的士族主动配合清田!”
梁储这么说后,蒋冕和毛纪皆抿嘴未再言。
这时。
司礼监的太监谷大用跑了来,持手谕说:“陛下要在平台召见三位阁老。”
三位内阁大学士皆大为诧异。
他们都没想到朱厚熜又要见他们这些阁臣。
梁储先反应过来,接过了手谕,而叹道:“陛下真勤政之君啊!”
“是啊,陛下见执政之勤,令人惊叹!”
蒋冕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他也不由得不佩服,毕竟当年孝宗见外朝大臣也没这么勤,这才几天,就两次平台召对首辅,还于清宁宫召见首辅两次不说,如今又平台召对三位阁臣,这要是传出去,不得羡慕一大群已经致仕的阁臣公卿。
因为很多阁臣公卿哪怕是在孝宗时期,都没见过皇帝几次,更别提正德了。
毛纪也有着同样的感受,且不由得对首辅之位,更有兴趣了些,所以在跟随梁储、蒋冕来到平台上,见只梁储可以坐在中间,他们两像个跟班一样只站在旁边时,心里也就越发觉得刺眼。
自从朱厚熜得知正德留下一笔钱后,是做梦都想赶紧利用这笔本钱,实现真正国强民富。
毕竟,正德留下的钱,他不能白拿,如果不用来让大明国强民富,那多对不起正德?
在朱厚熜眼里的国强民富,自然是他自己有强大且忠于他的中央亲军,但同时天下不饥寒遍野,且富足发达。
若建立了强大的中央亲军,结果却没用来平虏反而用来剿造反的百姓,那就没意思了。
而要实现国强民富,自然得需要让内阁为自己生财为自己安民。
这里面,最迫切的,就是清田安民。
对于朱厚熜而言,只要京郊那二十余万流民成功被安置为京畿自耕农,再编户后,那就是一笔最好的税源,也是最好的兵源。
因为这些流民是跟着他这个皇帝一起进京的,对皇恩有着最直接的感受,培养其忠心自然更容易。
更重要的是,这些流民从跟着他这个皇帝流亡进京开始,其背后的宗族关系已经被他们主动切断了,他们以后要是被朱厚熜组织起来,那就只能是耕战为一体的天子直属庄户。
所以,朱厚熜着急呀!
他着急地想让内阁尽快完成清田的事。
尤其是在知道杨慎意图强闯宫禁后。
虽然朱厚熜知道自己现在初登大位,根基未稳,而杨廷和依旧还是天下敬仰的定国功臣,救时贤辅,其子杨慎也是清流才子,名重宇内,自己暂时还动不了这两人,哪怕杨慎傲慢到敢强闯宫禁,他也得暂时以敬重元老为名,做出宽和大度之态,但朱厚熜很清楚,杨慎急着闯宫禁,自是为要尽快议大礼,要逼内阁中枢将重心放在大礼上,而不是放在清理庄田以安民这样的实政上。
为此,朱厚熜再次召见了这三位阁臣,他得逼迫阁臣把重心转移到他真正想做的事上来,而不是听杨廷和一方的摆布。
在三位阁臣来后,朱厚熜就吩咐着也立在这里的太监韦彬:“韦彬,把你在京郊会同户部、都察院、顺天府的官员救济那些随朕进京的流民时,所听到的闲言碎语,都转述给阁老们听听。”
韦彬答应称是后就回答道:
“回皇爷,他们说,天子不管子民死活了!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想法子安置他们。”
“他们还说,天子本就没打算管子民死活,之前不过是做做样子,在当皇帝之前博取点仁名而已,然后只会坐视他们卖儿鬻女,沦落为大户奴仆。”
“他们甚至说,天子本就打算把他们集中起来杀掉,然后天下就减少许多流民了。”
韦彬这么说后,梁储、蒋冕、毛纪皆大为惊怒。
头戴发箍,歪着身子,坐在御座上的朱厚熜这时却突然瘪嘴欲哭起来:
“朕的子民开始怨朕了!要造反成贼了!”
说着。
朱厚熜接着就一双红红的泪眼,委屈巴巴地盯着梁储等人:
“诸位阁辅,你们就真要眼睁睁看着,看着朕被自己子民埋怨,落得个无德无仁之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