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别院。

陈子末一边给青玄子倒茶，一边则是忍不住道：“师傅，这位小师弟是您从何处收来的，为何对于修仙一事，他竟一窍不通？”

青玄子喝了口茶后，嘿嘿笑道：“他啊，是为师从凡间界收来的。”

“啊？凡间界？那里不是早就灵气废绝，无法修仙了么？”

“嗯，的确如此，为师去到那边时，发现除了几处大山脉中，还存有些许天地灵气外，其它地方都已荡然无存了。”

青玄子顿了顿语气，接着道：“不过现在的凡间界，也很有意思的，可能是源于那边的人，都已无法修仙，所以才演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

“该怎么说好呢，比起我们这些在天道下，拼命修炼求长生的修仙者，他们更懂得如何享受自己的人生吧，毕竟他们寿命再长的人，也只能活百年有余而已。”

陈子末闻言后，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中。

死亡与长生，可以说是两个完全对立的存在，但对于任何修仙者来说，都是无法避免的永恒话题。

过了许久，他才好奇说道：“可弟子始终不大明白。”

青玄子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回道：“你是想说，为何为师最后选择了燕青，却没有选灵溪谷的少谷主，做最后一个弟子吧？”

陈子末实诚回道：“不错，虽然子末深知师傅在收徒上，向来有您自己的深刻见解，但灵溪谷的柳丁，无论是他的修为还是其天赋，都应该是您最理想的人选。”

青玄子听到这里，呵呵一笑道：“其实在刚去到凡间界那几年，为师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要不就把最后一个名额留给柳丁那小子算了，这样还能卖柳泉一个面子。”

“只是在凡间界真的待久了，思来想去，思来想去后，为师还是觉得，燕青更加适合一些。”

“再者说，修仙之人，天赋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陈子末当即语气深沉说道：“天赋当然是最重要的，毕竟师傅您曾说过，连大师兄都无法继承您的衣钵……”

“呵呵，你大师兄当然是足够的啦。”

青玄子放下手中的茶杯，继续道：“为师之所以跟他那么说，是因为你大师兄的性子，实在太过温吞了，我若不给他点压力，他或许再过个几百年都无法结丹。”

“现在你也瞧见了，自从为师说了自己可能后继无人后，他便只花了短短五年时间，就一举迈入到了结丹境，他若真想要超越为师，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陈子末听到真相后，整个人瞬间呆若木鸡。

敢情师傅您都是骗大师兄的？

不过转念一想，他就又释然了，毕竟大师兄的天赋，毫无疑问是他们所有人中最高的。

试问，在整个仙界中，又有谁能在开窍之后，直接横跨炼气、凝神、入玄三境，一举迈入到道胎境呢？

最重要的是，从道胎到结丹，虽然中间他曾有几十年的时间，未曾有丝毫修为上的精进，可正如师傅所言，一旦他主动想要突破，只需五年时间就结丹成功了。

像他这种对道境的理解，简直是骇人听闻。

陈子末对自己的大师兄，一向心悦诚服，自然无话可说，便又将话题扯回到燕青身上，继续道：“大师兄既然能继承师傅的衣钵，那师傅您收小师弟的意图是？”

青玄子眯了眯眼，笑意玩味道：“就是看他比较顺眼嘛，难道你不觉得，你小师弟这个人很有意思吗？”

“你们几个啊，包括你们的大师兄，平时对为师都太尊敬了，可你小师弟就不一样了，虽然他同样认我为师，但更像是亦师亦友，脸皮也厚，有什么就张口要什么，性情极为的洒脱，多像为师年轻的时候啊。”

见陈子末默然，青玄子突然对他问道：“子末，为师且问你，何为修仙乎？”

陈子末脸色肃然回道：“自然是求长生，得大道。”

青玄子呵呵一笑，“可天道之下，真有人能长生么？就算是为师，也马上就要面临着最后一道玄劫，如果越不过去，便是灰飞烟灭，身死道消的惨淡光景，因此，你口中的大道，又是何种大道？”

陈子末板着脸，认真回道：“自然是像仙帝那样的大道，仙帝不就是永生不死的吗？”

青玄子瞄了他一眼，反问道：“那你见过仙帝么？又或者说，有谁亲眼见过他么？为师去过那么多次仙宫湖，可从未见到过他本人。”

陈子末惊讶问道：“三千年前，不正是由他亲自出手，才镇压了妖域的妖冠么？”

青玄子叹了口气，回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为师与另外两位好友当时就在战场的边缘，而我们三人，根本就没有瞧见仙帝的身影。”

“这，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子末，为师不妨再跟你透露一点，与其说那妖冠是被仙帝给镇压了，不如说，他是触犯了天道。”

“我这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陈子末十分坦诚地摇了摇头。

青玄子知晓自己这个二徒儿的性情，向来是一根筋，也不再难为他，只是悠悠然对他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妖冠在突破到天人境后，便已是为天地所不容啊。”

“所以在为师看来，修仙的最终目的，并非是为了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结果，而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做到不羁一物，不拘一格，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