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过半,卡托回到只住了半夜的旅馆。
这旅馆就位于中城区,距离伊尔德家所处的那一整片街区——同时也是伊莉娜一方所暗中布下的魔法阵列的中心并不远,甚至也在魔法阵列范围之内,大概算是边缘。
在得知这个魔法阵的具体范围时,卡托就隐约有种会在那里出事的预感。
一是因为位于法阵中心,受到的削弱影帐的效果最强;
二是因为伊尔德家刚刚失去一位亲人,而这种事往往会导致大量的极端情绪。
两种影响叠加在一起,很容易导致未显现魔法天赋的人突然觉醒的情况。
只不过他也实在没有预料到,会出现如此强大的影怪,且这一出戏目的调性是如此悲剧。
毕竟今晚才是法阵生效的第二晚,按照伊莉娜的说法,这法阵应该足可以持续生效半个月左右,这期间一共会有多少意外?
原本在晨雾村达成一致后,二人便立刻回到了科沃城。
一个说是小些的城邦准备过来发展的年轻人,一个说是乡下准备进城的漂亮姑娘。
两人住宿的旅馆也相隔不远,为的就是当伊莉娜通过她自己的手段确认法阵内出现影怪或魔化法师等异常状态时,两人能快速碰头前往目标地点。
所以今天睡得正安稳的卡托就是被伊莉娜的敲门声叫醒的,正在进行影界探索的托卡甚至还为此表达了抗议。
卡托理了理还算柔软干净的床铺和枕头,正准备继续睡眠以消除生理上的疲惫,并让托卡继续事业。
“说起来有点发现可以趁现在你和讨论一下。”
刚闭上眼睛的卡托就在脑海中听到了托卡的声音。
“请讲。”他继续闭着眼,不想因为这段对话损失自己积累困意的进度。
“是这样。”灵体的声音十分正经。
“刚刚那位可怜的女孩,就是我们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伊尔德妹妹。”
“她在最后令母亲死而复生、房屋自废墟中矗立。”
“你们似乎大多因为光芒照射所以没看到过程,可即使是我,也依旧没发现她魔法生效的过程。”
卡托挑了下眉,但还是闭着眼。“过程?”
“对,比如她那个猝死的母亲,如果是正常的治疗魔法将其抢救回来,那应该有魔法对其心脏作出改变的过程。”
“更明显的是房屋。用魔法将建筑废墟还原并不是一种多少见的效果,但总归,我们应该看得到废墟中那些碎片不断彼此结合变为更大的构件,然后一个个完整的东西又如时光倒流般重组为房屋的过程。”
“但这些全都没有。那女孩的所作所为在我感受起来,更像是一种‘切换’。”
“将死去的母亲切换为活着的母亲,将崩碎的房屋切换为完好的房屋。”
“不论她如何做到这种事,她依靠的也和其他法师一样是来自影界的力量。”
“那么……你记不记得上次我向你同步的、关于影界的一个特性?”
特性?卡托很快就想到了什么,睁开眼在脑袋里回复说,
“你是说关于可能性的那个发现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女孩不是释放了效果强大的魔法,而是用影界内一种和现实不同的可能性取代了现实,而那种可能性就是她母亲活着且房屋还完好的可能性?”
“完全正确!真不愧是你啊!”
很难形容在脑海深处响起鼓掌声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但卡托觉得自己迟早会适应。
托卡继续说着,
“但这一定不是她最想要的可能性,因为很明显伊尔德没有被切换出来。”
“那么一定有一个条件限制着她无法达成自己心中的‘最完美结局’。”
“目前没有太多线索,我们只能假定这种条件是法力或者力量之类的东西。”
“可不论是什么,总有人是在这方面比那女孩强得多的。”
“而一个没有经过训练的初觉醒年轻法师,仅仅靠强烈的主观情感就能找到方法实现‘用影界可能性来取代现实’这种听起来匪夷所思的事。”
“我最终的问题是,我们怎么确定我们现存的整个现实没有经历过这种可能性的取代?”
卡托沉默地思考着,一直思考到困意都开始翻涌发出虚拟的浪潮声,才摇摇头说道,
“真是个好问题,可惜对于目前的我们来说似乎是无解的。”
“就像缸中之脑的假说一样,无法证真也无法证伪。”
“唉,就算久远的以后可能会因为各种不得已的原因接触这些大隐秘,但目前,我们还是务实一点好。”
“比如按照伊莉娜的计划,今晚发生的意外和我在解决意外中发挥的作用,已足以让她相信我。”
“等她联络和同步过信息后,明天我们应该就能和那个自由法师团体在科沃城的代表会面了。”
“不知道与他们的第一次正式接触是什么样的?”
“只希望大家都能讲道理就好。”
“至于你的任务……”卡托再也控制不住困意,大打了一个哈欠,闭上眼向托卡说道,
“人家伊尔德妹妹能自发觉醒出修改现实的方法,你这个现实第一灵体难道要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