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对付四肢健全的人这么用是对的，你扫的时候对方要是敢用手挡，抓到时机就能先伤他一臂，”杨术在偏偏身上比划，“我左臂已断，不可能出手来挡，你划我一剑有什么意义呢？”

“只要你多花一秒，改扫为刺，这不瞬间就胜负已定了？”

“可是师尊……”

“师尊教你的只是招式，如何克敌制胜还要随机应变。”杨术耐心解释。

“可是这招……”

“不管这招怎么变，能赢才是好招。”

“可是我……”

杨术总算知道这道童为何叫“偏偏”了。饶是他教了这么多孩子，这种死心眼还真是少见。

偏偏见杨术不搭理他，只好一个人在旁边揉搓肥嘟嘟的下巴，皱着眉若有所思。

明媚春光慢慢飞进张牙舞爪的雨云，又慢慢飞出，在地上留下巨大的阴影。

阵雨在地上摔得噼啪作响，同样转瞬即逝。

偏偏似乎想通了什么，举剑指向杨术，也不摆什么架势，浑身气势也与初次相逢截然不同。“杨大哥，请赐教。”

杨术看着他这副严肃的样子，不由得一乐，也举起了树枝，“偏偏小居士，请。”

不过三招两式，杨术就看出偏偏手中剑法已经走了样，招招杀向他受伤的左臂，虽然部分招式变化还很稚嫩，已经能看出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古板的套招。

“这就对了，”杨术终于让这个石头蛋开了窍，老怀大慰，“用剑要用脑子，不要光用手，出剑之前想好这招为什么要出，像你之前那样只知道用死板的招式和乱挥比起来其实没什么区别。”

眼见这小子剑招越来越急，杨术仅靠三分力和手中脆弱树枝再难招架。

“这小子不会是趁机报仇吧？”他干脆再加一分力，借力荡开偏偏手中木剑，趁他把握不住，背朝自己，又是一记响亮的“啪”，小家伙屁股上又挨一记。

偏偏疼的跳出老远，捡起木剑怒视杨术，眼眶里再次出现泪花闪烁。

杨术微笑着看着偏偏，轻声感叹：“悟性真高，长得也帅，当你到我这个年纪，有了力气，我决不是你的对手。”

“最后再教你两件事，”杨术扔下树枝，捡起那把他最熟悉的铁片长剑。

“第一，以后不要叫我杨道友，”杨术缓缓抽出长剑，随着他的动作，剑与剑鞘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以后叫我杨二哥。”

偏偏脸色由红变黑，再由黑变白。

“第二，教你最后一招，碰见自己实在无法力敌的人该怎么办。”剑尖缓缓指向偏偏，冲天杀气吹得小家伙如坠冰窟，不由自主连退好几步。“哭？眼泪什么用都没有，这个道理我十年前就知道了，今天一并教给你。”

“赶紧跑！”杨术大喝，偏偏吓得顾不上哭，眼前之人再不是那个嬉笑怒骂的杨二哥，森森剑意如同条条阴冷的毒蛇缠在他身上缓缓勒紧，长剑在手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似乎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把偏偏撕碎，生存本能驱使着他拔腿就跑。

“杀，杀，杀……”不知何处而来的嘶吼声不停地在杨术脑海中翻滚、激荡。

杨术紧紧地握着手中长剑，这还是他头一次汇聚起如此庞大的剑意，杀气和剑意混合，蚕食着他仅剩的意志，他也是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向着屋外跑远的偏偏挥剑。

杨术再也支撑不住用残存的意志控制着自己挥剑向天。

“嗡”的一声，铁片长剑发出的剑鸣激昂如龙吟虎啸，蔚蓝的天空居然也破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外界暗淡的日光。

原来这仙境之中的蓝天白云都是假的，和他梦中的幻象一样同为虚幻之物。杨术平静的胡思乱想，眼前阵阵发黑，这开天裂地的一击再次加重了他体内的伤势。

他依旧很开心，“假的就会被我一剑劈开。”单膝跪地的男人右手撑着剑，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有外敌入侵？”

泉霄宗各地的修士纷纷出来查看，不少人没头苍蝇似的绕着山峰上下翻飞。

他不知道，虽然不消片刻那剑意撕开的口子就消失不见，此事还是在泉霄宗上下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就凭你给这小子上的这堂课，来我泉霄宗当个传功长老都不过分。”墙头传来清脆的女声，语气老道。

杨术没多想，只当这女声音来自于被这剑意惊动的邻居，正想起身致歉，手一软差点彻底晕了过去。女声的主人看到这人情况不对，连忙跳进院子为他调息。

“我的天，”真气一探杨术体内的伤势让女人吓了一跳。

左手上臂骨骼寸断，胡乱包扎导致有些畸形，似乎就这两天断的。体内阴邪肆虐引发的高热都算是小事，长年累月战斗留下的暗伤更不必提，最严重的是修炼之时强行冲关把体内经脉冲的七零八落，自己一口真元吊着也只能勉强维系。

再看门内桌上的餐盘女人心中了然。

“居然是虚不受补啊，”女人长叹。谁能想到仙家一顿普通的餐饭差点把这个男人补死。

体内纤弱的经脉连一碗灵谷中的元气都受不住，甚至都不如没修炼过的凡人。之前那种兴奋的状态居然算是回光返照，尤其是最后那撕裂天空的一剑，几乎将他浑身最后的生命能量挥霍一空。

女子抱着杨术蹙着眉，真元护住他的心脉，“到底是救还是不就？”她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此人伤势之重，即便是她也没有把握能治好。

按理说不应干涉非泉霄宗门中人的生死，他乱挥剑浪费元气，本就是他咎由自取，这也是他的命数。

没人能改动命定的结局，最多只能推迟悲剧的发生。

此刻的杨术已经陷入半昏迷的状态，女子正欲松手，让他自生自灭，杨术却在这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女人姣好的面容一瞬间福至心灵。

“仙女姐姐？”

随即再次陷入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