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死后,一连下了几天雨,难得天气晴朗,杨元庆从屋内搬出一把竹躺椅,躺在院子的桃树下静静的看着天空。
母亲的离世犹如一片雾霾笼罩在他的头顶上,即使是现在阳光明媚,但丝毫没在他身上看到一丝活力。
他养的那条小黑狗已然长成大黑狗了,越发的懂人性了。
家中女主人的离世对大黑狗好像也打击不小,它静静的趴在院子墙角,垂头丧气。
“汪汪,汪汪……”见到有人走进院子,老黑起身吠了两声又蔫了下去。
杨元庆抬起眼皮看了来人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向农,你怎么过来了?”
徐向农望了一眼老黑,又看了一眼杨元庆,轻声说道:“这两天没见你去书院,便过来看看。好些了吗?”
杨元庆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徐向农从屋里搬出一张板凳坐在杨元庆身边,道:“昨天上王师傅的课,下课后我向他询问你的近况,他说过两天要带你上京。”
杨元庆点了点头,发出了个鼻音:“嗯!”
“什么时候走?”徐向农问道。
“等王师准备好就走。”
徐向农道:“元庆,我想跟你一起走。”
杨元庆笑道:“我去京城找老杨,你去干吗?”
这些年杨元庆做什么事都会带上徐向农,在杨元庆的帮助下,他的武功也突破入门境界,两人关系十分要好,对杨元庆的身世,徐向农也大概知道一些事,道:“陪你。”
杨元庆笑道:“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陪的。老许应该还没死,有他在,应该不会寂寞。”
提起老许,徐向农不由得想起哥们几个当年在城外抓到兔子竹鼠之类的小动物后都会带去找老许。
那老瘸子从来没有吃人嘴短的觉悟,即使是面对杨元庆这个救命恩人,还总会一脸嫌弃的骂他游手好闲,至于自己几人,则是不务正业。
徐向农跟着笑道:“老许这次肯定不会骂你有什么不开心就拿他开心了。”
杨元庆在躺椅上已经躺了半天,起身伸展了下筋骨,道:“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住年轻会儿从军的事,还能不能说上两段来。”
杨元庆心中有些感激的看了徐向农一眼,道:“元朝轻文重武,我走后,你也别再去爬赵家小娘子的墙头偷看人家洗澡了。有空去找伍哥学习,将来要是想我了,可以去京城里找我。”
徐向农重重地点了点头,大声道:“好!”
徐向农走后,陈始正也来到杨元庆家中,那天他没来参加裴氏的葬礼,但整个葬礼的情况他都听人说过。
老牛儿虽然这些年没再给杨元庆授课,但对这个昔日的弟子,还是依旧喜欢。
只是这劝人的本事,老牛儿还真不如徐向农,看着精神颓废的杨元庆,憋了半天吐了几句人死不能复生,君子以当自强的安慰话。
杨元庆也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只道是自己已经没事了,过几天就会离开摇光。
杨元庆的身世,老牛儿很早以前就知道了,默默点了点头,道了句保重便离开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王开泰便派人喊杨元庆去军营,说是京城来信,要他上京。
“什么时候动身?”
看着平静的杨元庆,王开泰一时间无言以对,想了片刻,道:“后天出发吧,这两天你收拾一下,跟你那三个小伙伴和舅舅一家道个别吧,还有老牛儿陈始正也说一声吧!”
裴氏的死和裴世基一家有莫大的关系,这两天裴世基夫妇给杨元庆送吃的过来,都被他给扔了出去。
杨元庆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好说的,该告别的人已经告别了。”
虽然对于杨元庆那超乎常人的洞悉能力王开泰早已领略,但还是有些挫败感,怔了会儿,瞪了他一眼,道:“那也得等我收拾一下啊。”
“你有啥好收拾的,就几件破衣衫,把包裹一卷就可以了。”
王开泰被他一堵,一张老脸直接挂不住,吼道:“什么破衣衫,再破也是本将军的行装。还有马车也要准备下吧,不然怎么去啊?走过去啊?”
“哦!那你准备下吧,明天就走吧!”
看着杨元庆表情淡然的反客为主的说话方式,王开泰恨不得拿根铲子掀了他的天灵盖,看看这小子脑袋里装了什么东西,小小年纪就跟个老妖精似的,事事料人于前。
王开泰恼怒酸损道:“这么急着上京干嘛?赶着去见王爷?”
杨元庆抬头翻了个白眼送给王开泰,扭头走向校台,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杆长枪,对着王开泰道:“师傅,走一手。”
在杨元庆移步到校台时,王开泰难得料事先他一次,早已紧随其后来到了校台边缘,闻言便单手撑着校台一跃而上,走到了杨元庆对面的武器架边,从上面取下一把马刀,摆开架势。
这几年两人经常较量,早已心领神会,无需多言。
杨元庆攥着长枪直接奔向王开泰。
虽然他的个头还没手中七尺长枪高,但长枪在手中犹如一条怪蟒,飘忽不定,枪尖更似蛇头般对着王开泰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