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牙音箱一直播的她的歌单,已经很久没有连过无宴的手机了,现在它滚动播放着无宴收藏的周杰伦的歌单。冷透了的奶茶被装在沾满雨珠的塑料袋里,哭兮兮的窝囊的放在一旁。
一脚踩在心理蹦防的临界线上,有的人会本能的选择能给自己安全感的、曾在快乐时常做的事情让自己反复沉浸。
比如和罗罗在一起三年半,二人常常一起听罗罗充了会员的QQ音乐里的周杰伦。
才在一起时,二人事后常常挤在一起淋浴。罗罗会帮他抹匀泡沫。
罗罗调的热水温度总是很烫,一开始无宴忍着没好提。后来二人越来越熟悉彼此,无宴渐渐形成,睡,射,冲洗,然后躺回床上呼呼睡去,不再陪着等着罗罗洗好的路径。
突然有一天,罗罗一个人在洗浴间哭了很久,出来躺在无宴身边,肿着眼睛轻轻说:“无宴,分手吧。”
那天无宴迷迷糊糊中清楚的听到了,但是只紧张了一瞬,就立马装睡着了敷衍过去了。
他很清楚,她只是闹小情绪,如果真的有什么大气要发,她会啪一下把他拍起来翻着旧帐大吵一架。这么轻轻的一句话,她情绪只是低落,并不激动,睡一晚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罗罗在这间出租屋入口的拥挤流理台上用电磁炉煎鸡蛋时,他一边刷牙一边点了一杯抹茶星冰乐,那次拿到外卖的罗罗肿着眼睛呼哧一声笑了一下。二人就不再提分手的事情。
那是罗罗第一次提分手。消化在一个特别明媚的夏天早晨的煎蛋香里,两人一人一口喝完了甜爽的抹茶星冰乐。
洗完冷雨的无宴躺倒在床。
他发现自己没有很想罗罗,甚至没有很想女人。只是,罗罗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把屋子搞得乱七八糟,让他很烦。而罗罗走了,房租没人交了,自己前两年直播多攒的三十万也花得七七八八了。
喝了一口芋泥波波,无宴想,现在得找个事做,要么上班,要么回抖音直播。
无宴嘴里嚼着甜珠子,打开抖音,自己停播一年了,粉丝还有五千,号流量小但还挺稳定,主要给他打榜的那些女人、男同都还没取关,编个足以解释他失踪一年才复播的理由,应该还能哄到两个乐意掏钱的刷客。
直播比打工强,毕竟不用通勤,不用对傻逼上级负责,不用与智障同事虚与委蛇,只要自己安排好时间,会哄人,提溜着张帅脸就能赚那些寂寞刷客的钱,遇到特别有条件的,还能刷华子,一个华子三千,播得好,一晚上赚个五万十万也行。
这两年带着罗罗吃吃喝喝,冲浪滑雪去泰国,置衣买包做医美,太能花了。如果省着点,一辆顶配车的首付早就有了。
真无语。现在一切放在女人身上的投资,顷刻间烟消云散。果然养女人比养车还贵。
真怀念罗罗刚刚缠上自己的时候。那时候她刚毕业,在小公司做实习生,还没有打瘦脸针和丰唇,眼睛水灵灵的,脸上绒毛柔柔的很可爱,那都是三年半前了。
时间过得好快,她变得也好快。
新闻说,现在地球自转变快了,一天早就没有24小时了,日子只会越过越快。没有人能刻舟求剑又得所愿。
还好,无宴没有听罗罗的也去做医美微调。三年下来,他一张帅脸除了暴了几个痘印,其它变化不大,不影响他继续靠脸吃饭。
背景音乐放满周杰伦,对着手机上直播间里那张轻度美颜已帅得有些惨绝人寰的脸,无宴时不时捻一捻细心设计定型过的刘海,等着新旧刷客在他的直播间粉墨登场,与他来——语尽“暧昧”,道清“爱情”。
这个世界没有爱又有钱的女人与男同太多太多,无宴的存在对这些人而言,就是毫无健康可言的精神鸦片,明知是毒,却甘之如饴。
除了无宴这样的男主播,谁还能让那些——或是丈夫不回家却掌管家庭收成的本分女人,或是其貌不扬到让帅哥们硬不起来的富婆,或是压抑自我的男同,或是继承了大量财产却没有男人可嫁的金贵小姐们——寻到慰藉呢?
凡事都有个价格,只要给得够多,什么情绪价值买不到呢?
“欢迎大家!”无宴笑嘻嘻。
“哎!是美人桃桃!桃桃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这么久了!”无宴作出很期待得到回应的样子。
滚动字幕很快有一个顶着18级“最爱祖”灯牌,叫做“桃桃是小猪”的ID发字过来:大哥,一年没播,你是结婚去了嘛
10级灯牌“Christian”:结婚?!
12级灯牌“呼啦圈转不动了”:真的吗?不会吧?那嫂子是谁啊?
22级灯牌“马里亚纳大海沟”:什么鬼
后边一众灯牌跟着七嘴八舌。
无宴看着自己这些刷客灯牌灰灰的,立马说:“大家很关心我,我去创业了,开了一个水果店。但是经营还不是很好!等我顺利了,给哥哥姐姐们开会员卡啊!欢迎大家回到杭州吴彦祖的直播间!记得续上灯牌哦!”
18级“桃桃是小猪”已点亮灯牌,并送出“为你点亮”小礼物。
10级灯牌“Christian”已点亮高阶灯牌,并送出“为你点亮”。
22级灯牌“马里亚纳大海沟”已点亮灯牌。
……
新一轮的直播生涯开始了。
一切都会好的。互联网俗语说得好,脸在江山在,王八活久能成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