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袁世凯称帝行复辟事,举国上下都义愤填膺,口诛笔伐不断,后来各地都相继宣布独立,发动护国战争讨袁,最终迫使袁世凯取消帝制。这事我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魏家和周芷儿的父亲居然也能参与到如此大事中去,不禁对魏如涛有些刮目相看。周芷儿的父亲与魏如涛在这事上有分歧,最终死在了战场上,若说周芷儿因此怀恨魏家,倒也说得过去。
周芷儿听了魏如涛的话,惊道:“观望此事发展而暂不插手,是大家一致的意见,我又怎么怪得到魏家的头上?”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你父亲惨死,你心中有些芥蒂也未可知。既然你自己也承认纸上的字迹是你的手笔。这样,你说出昨日入夜时分去了哪里,有何人作证,我便亲自向你赔罪,从此再也不提这事,你看如何?”魏如涛心神有些乱,却还是尽量说得心平气和。
“我……我不能说。”周芷儿还是喃喃地道,魏如涛见状忍不住有些焦躁,这时叶儿也踌躇了一下,将牙一咬,劝她道:“少奶奶,要不你就说吧,不然怎么向老爷解释。”
周芷儿也急得满头大汗,只是一直说自己没有来过蒙馆,却不肯说出自己那时去了哪里,魏如涛见状越发怀疑,长叹一声道:“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你。只是这事再追查下去不过是惹人笑话,就到此为止吧,你我心中各自有数便可。”
所谓的心中有数,自然就是认定了这张纸条是周芷儿送来的。周芷儿听得脸色一白,眼角的泪珠怎么也忍不住,颤声道:“爹是认定知言是因我而死了?”
魏如涛没有答话,而是径直返身走回了屋子。周伯见状踌躇了一下,看了看周芷儿,也轻叹了一声,跟着魏如涛出去了。灯笼在他手里,他这一出去,屋子里顿时便暗黑了起来。叶儿想必是有些怕黑,情不自禁地道:“少奶奶,我……我们也回去吧。”
周芷儿没有应她,而是返身追出了屋子,嘴里叫道:“爹!”
魏如涛没有回身,而是径直从长廊上走过,准备从长廊尽头的偏门出去,一架长梯就靠在偏门旁的屋檐上,大概是昨日那匠人补好了瓦片,从这里下来的。周芷儿追到魏知言身后,似乎注意到了这架长梯,忽然停下步来,叫道:“周伯!”
周伯急忙应了一声:“是,少奶奶。”
“昨日知言来和你说要去郎家时,那匠人是在哪处屋顶修补?”周芷儿问他。魏如涛在前面听她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也停下步来,诧异地望着她,又看了看周伯。
周伯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思忖了一下,然后指着头顶道:“差不错就是在走廊这处吧。”
“是在靠近偏门这里的屋顶吗?”周芷儿追问道。
周伯点了点头。
“那他当时在屋顶上,是什么姿势?”
她忽然一连串问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听得也是一脸的不解,问卜鹰:“你知道她在问什么吗?”
“多看,少说话。”卜鹰严肃地道,“今夜的目的,就是要让你看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我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然有些疑心,不过却没说什么。周伯听了周芷儿的发问,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便背对偏门蹲了下来做了个示范。周芷儿问他:“你确定他当时在屋顶上,就是在这个位置用的这个姿势?”
周伯肯定地点了点头。周芷儿似乎一下兴奋了起来,叫道:“爹,那个匠人在撒谎!”
魏如涛一惊:“此话怎讲?”
周芷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灯笼从周伯手中接了过来,对周伯道:“周伯,请你现在爬上屋顶,用那匠人当时的姿势,从屋顶上揭开瓦片。”
周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周芷儿见他不动,又催促道:“快去,小心一些。”
魏如涛这时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周伯见他没有出声,只好照周芷儿所说的,扶着长梯爬到了屋顶上,叶儿在一旁帮他扶着梯子。周芷儿在周伯爬梯子的时候,径直走回了小屋门口,等周伯爬上屋顶后,问他一声:“周伯,你好了吗?”
周伯在屋顶上揭开一片瓦,应声道:“好了,少奶奶。”
周芷儿道:“好,现在你仔细看,我从门口这边走过去,你能不能看清我的脸。”说着,便提着灯笼从门口慢慢地往偏门方向走。没走几步,便听周伯惊道:“看清了,少奶奶,我看清了你的脸!”
我顿时一惊,马上就知道了为何周芷儿会说那匠人在撒谎,如果那匠人当时是在周伯现在这个位置附近,揭开瓦片后,如果有人从魏知言的小屋中走出来,他一定能看清对方的脸,可是那匠人在回答周芷儿的问话时,却说自己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事实上,以他这个姿势,要么是看清了对方从小屋门口走过来,要么就是对方已经从他的位置下走过去了,根本看不见背影!
魏如涛自然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脸上有些变色,道:“既然在这个位置能看清从小屋中走出的人,为何那匠人却说自己只看见了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