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寒也抬起头,将笔搁在一边,满是气愤道:“我没有,我不可能作弊,我的实力你们是知道的,老师你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
说完她似有感应,鬼使神差看了一眼余小暖,没有人知道现在这种情形,她在想些什么,可就在她迎上同桌眼神的时刻,刹那间,聪明如她,她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没法再做任何解释,拿起资料起身离开,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感情一旦夹杂了其他的东西,那就注定回不去了。
监考老师一言不落的上述着曾寒的“罪名”,很快,广播站响起了通报的声音,曾寒走在操场上众人唏嘘,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里面有数不清的嘲笑、鄙夷、以及落井下石。她将背挺的很直,一步一步的迈出了校门口,目的地她不知道,她就一直走着,直到迎来大雨的肆意,全身湿淋淋的她,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在所有人面前,在质疑面前,她第一次显得这么的无力,这时她才发现自己也不是不堪一击,她也会有弱点,而一旦暴露,这种打击是足以致命的。
经历抄袭一事,大家都将状态调整过来,很快考场上又响起了奋笔疾书的写字声,大家恨不得争分夺秒,快马加鞭多写一点,无暇顾及其他,毕竟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对自己还是有一定好处的,再者而言,他们也权当一个看戏的,这种场面也说不了什么,更何况就算说了也丝毫不起作用,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寂静间,老师走了过去,准备将曾寒的试卷收起来,临走之时顺带把玩了一下桌上的那枝钢笔,还颇为纳闷的自言自语道:“奇了怪了,这钢笔怎么没水……?”。
一瞬间,余小暖的心里再次喀噔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空了,天花板上的风扇吹起所有人的考卷,她低头答卷答得飞快,没干透的墨水映在她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她内心从没有如此慌张,慌张之中又夹杂一点意味不明的落寞。她知道自己就要成为第一了,可她也知道将因为嫉妒而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联考成绩公布了,余小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年级第一名,接而又在学校竞赛考试中取得冠军,一切如她所愿,她就要作为学生优秀代表去其他学校参观了。
面对老师的赞赏,同学的欢呼,她却笑不出来,只是眨眨眼睛,脸上似笑非笑。
曾寒走了,有人说是听从父亲的安排,去了另一所学校,她没有跟任何人说,甚至没有好好告别,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那天深夜,她隔着墙壁听着父亲的质问,句句都是恨铁不成钢,正在借着酒劲来扩大着自己听到的“事实”,他实在想不明白,一向品学兼优的女儿怎么就犯起了糊涂?可到底是亲生父亲,他也不敢骂的太狠。只好避重就轻,幽幽怨怨声从傍晚连续到深夜。
终于,借着唯一的月色,沉默中的人鼓起勇气,打开门,迎面直视起自己的父亲,开口道:“我要转学”。
坐在去外省的火车上,她不住地回头看,在那里,有跟母亲的回忆,一点一滴她都记得。可母亲离开后,只有她一个人在这种地方进行磨人的思念。恍惚间她离她的母亲更加遥远了,她再也不能在那个地方等她回来了。她轻轻的闭上眼睛,清透的泪水在脸庞不断滑落。她白色的长袖上已然腥红一片,些许是刚刚拎了重东西的缘故,伤口全部裂开。
原来把你从地狱拉出来的人是不能跟你一起共享光明的,等待到的将不是天堂,而是另一处深渊。
可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下去。真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要交付给正确的人,否则换来的只能是伤害。但曾寒已经回想不起,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余小暖将那份资料不动声色地塞进了自己的抽屉,只是她一个人吗?还是有很多人都知晓,却默认呢?
不管自己做的多好,成绩多优秀,总是会有人讨厌自己。因为自己的性格,因为自己的家庭,因为自己的学习努力......。好像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能罗列出无数个因为,但说到底,不过就是因为不合群,索性众人围绕在一切,将她的缺点无限放大,好像找到的越多,越能彰显出她们的与众不同。她们弱小又见识浅薄,拉帮结伙搞着孤立。
既然不能与强者为伍,不能与之同频。不如就在精神上进行干扰,让他们进入永无止境的内耗。
但要真仔细想想,很多时候并非是自己不够好,少自我怀疑,少在意别人的想法。一路走来终有收获,没有人能够了解真正的你,我们生来所做的所有事,所历经坎坷走来的一路,都是在找寻真正的自己。在这漫长,遍地种满荆棘的路上,取悦自己,相信自己最为重要。
曾寒靠在窗户边上,凝视着夜景半晌才想通。她转过头来,打量起身旁的父亲。鼻尖处敏感的闻到酒味。父亲酒劲上来了,酒意很深,他一个高大的男人此刻正蜷缩着身子趴在包裹上。她有些心疼,顺手拿起一件大衣给披上。
她年纪还小,以后注定还要成长。真心错付了也没关系,不必感到难过。她心里坚信,总有那么一天,她会遇到对的人。至于手臂上的伤,她已经想的很明白了,尽管母亲真不回来了,她也要慢慢释怀,每个人想过的生活都不一样,没办法强求。既然这样,那就在往后的生活里多爱自己一些吧。
慢慢来吧,一切都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