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熟的时间不抵各自旧友的十分之一,但何光熙总觉得安星倔驴一样的脾气发作起来时,好像自己老早之前就领教过。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印象中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就连害怕紧张的模样也是似成相识。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在看一悬疑,无数个可能之后总不相信大白于天下的那个结局。偏要合上书再个中回味,以自己拼凑的线来寻迹其中的安慰。
其实,许多故事大半都是从无中生有开始。
她
何光熙拿起汤勺,轻轻敲了两下杯子。
安星抬头看了他一眼,顺着眼光瞥了下旁边,方块儿屏幕上,印出几道带着湿气的指痕。
她伸长了胳膊。
何光熙接了过去,故意戳她心事似的低头嘀咕着“经纪人,该不会是一种什么新型武器吧”
安星冷眼旁观般的扯扯嘴角,拿在手里的筷子像条插在石盘上的晷针,在流走的时间里一动不动,对刚刚的话置若罔闻。
何光熙在桌子下面踢了她一下,安星皱了皱眉头。
“想什么呢”
安星放下筷子“你怎么能随便让一个陌生人接电话呢万一”
“你,陌生苏梅又不是不知道咱们住在一起。”
“我们住”
安星看看四周,同一张沙发,同一条玄关,甚至连拿在手里的碗筷都是同一套雪花白的骨瓷
他们像认识很久的样子,久到关起门就有点儿不分彼此。
安星重新拿起筷子,心事重重的把剩下的话跟饭菜混在一起咽了下去。
所谓吃货,大概就是以食为天。在遇见美味的一瞬间,所有的悲伤、恐惧、紧张一切令人不安的情绪统统都会被治愈。
饭菜入口的时候,安星内心感到无比熨贴。
她旁若无人的刮干净碗里最后一粒米,眯着眼睛吃得正香。心中自是对从前那个糖盐不分的厨男世界有了全新的认知。
一度用怀疑的眼光扫描对面那个吃相斯文的人。
“米饭。”何光熙看着她。
“我已经饱的吃不下了。”安星打了个饱嗝,把刚放下的筷子又拿起来咂摸了两下,“不过,还能勉强再吃点儿菜。”
何光熙喝了口水,嘴唇抖得厉害,憋了一脸坏笑。
安星星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心想反正自己在他面前已经彻头彻尾的放弃那所谓的羞耻心了,倒不如敞开吃,让他笑去好了。
接二连三把筷子伸出去,而翘的嘴唇带着油星不停蠕动。
何光熙仿佛被她打败了一般摇摇头,手肘抵着餐桌,身子往前挪了挪,顺着头顶的灯光,侧过半张脸,指尖在嘴唇上方偏右的位子点点,“你脸上有饭粒儿。”
想通以后,才舒坦不久的安星,忽然感觉喉头里卡了块儿石头,不上不下。她一边拍打,一边从上到下将噎住的食物踏踏实实的顺到胃里。
挑挑眉毛,伸长脖子,大眼睛瞬间聚光到何光熙手指的位置。与此同时,舌尖灵巧的在嘴唇上啄了一下,一颗饱满光泽的米粒瞬间消失于无形之中。
然后,她两手一摊,推着桌子往后一靠。
在金老先生的武侠世界里,安星觉得最上乘的武功当属“斗转星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会儿,以尴尬制尴尬,既不破坏和平,也不吃亏,再好不过。
对于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何光熙显然还处在反应中。他感觉回到了时候,在某节生物课后,自己好奇的蹲在院子里观察青蛙捕食。
他怔住,迟疑,尴尬心头微微颤动。
“没见过”
“什什么”何光熙的声音还有点儿恍惚。
安星笑笑“很好,你又掌握了我的一个秘密。我也应该再发现一个他的才行。”
后半句她刻意压低声音,虽然有点儿懊恼,但明显是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