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嗣组织了语言,“其实我爹问过我两次了,我都没问过你,你想以棋进身吗?”
李盈还在消化刚得到的情报,随口应道:“只下棋?能做什么官?”
“从现在棋院道场那些人看,面圣会先封个棋侍,这是个不入流的称谓,只陪着两位陛下下棋,其中优秀者会往上晋升,能到待诏,从九品,挂在翰林院棋博士下,这也就到顶了。”
“最高只是从九品?”
“对,再能晋升,跟棋的关系就不大了。”
李盈立时想拒绝,随后反应过来又问:“棋侍或者待诏能应试吗?”
“棋侍可以,聂隽就是,他是先进学,然后陪太上皇下棋,然后再考。”张承嗣继续道:“其实,这事并不是在考试上,棋侍要轮值,要保证陛下能时时找到你,它极其耽搁读书时间,我见过几个棋侍,都是没读书心气的,我之所以不与盈哥儿提也因为这个,科举才是正路,不过……”
张承嗣顿了顿,“走之前,顺王特意让我读《孟子》,细想来,大概是提醒我‘上有所好,下必从之’,我母亲也好、顺王也好,都是陛下近人,可能不需要你,但有很多挖空心思找机会想跟陛下说两句话的人呢。”
冯紫英也道:“太上皇跟陛下都是圣明贤君,七年前的榜眼熊木,进京第一件事就是进宫下棋,然后再出来考试,士人对此也并无偏见,盈哥儿就算不凭借棋艺进身,也该让上面知道治下出了个英杰嘛。”
李盈寻思良久,忽然询问:“两位陛下棋品怎么样。”
帝王好下棋,这不是稀奇事,但帝王棋品不好,也不是稀奇事。
大汉棋圣一棋枰砸出了盛夏,梁武帝萧衍下棋上头误杀榼头师,朱元璋徐达胜棋楼影帝飙戏……
冯紫英笑道:“这话怎么说呢,皇帝陛下棋品当然极佳。”
嗯,太上皇棋品不佳。
话到这里,张承嗣已明白了,便道:“七月初八,太上皇、太后移驾翠微宫避暑,我母亲是一定要去的,今晚上我跟母亲说,明天你来我家学礼仪。”
李盈点头,转念又道:“明天不行,我母亲进城。”
张承嗣点头:“那就后日。”随口又问:“进城有事吗?”
“嗯,我搬城里来了,明天把她接过来。”
张、冯一时愣住。
李盈见他们长久没动静,奇道:“怎么了。”
张承嗣立时跳起来叫道:“这么大事为什么不说。”
冯紫英也道:“就是,搬家乔迁,人生大事,总该说一声的,什么时候搬来的。”
“昨天,我这事出有因。”李盈随后说了搬家缘由,“因为是暂住,昨天我看日子不错,就去把灶开了。”
“你的家搬得真是随意,地方在哪?”
“花蹊巷,与明山长家不远。”
张承嗣立刻道:“走,咱们去看看。”
花蹊巷新宅,除了后院里的正堂和右厢,基本没怎么收拾,张承嗣见状又要招呼人来。
李盈连忙道,“明天我母亲来了,让她看了再说怎么收拾,不急。”
张承嗣点点头,但在送礼上却相当执着:“不行,再怎么说也是乔迁,明儿我给你补份礼。”
李盈再三阻止无故,干脆道:“那你就送我几缸水吧,要你家的井水。”
公共取水井在二里外,挑水不要钱,但无时无刻都排着长队。
张承嗣当即应下,冯紫英便笑道:“那我也送些实惠的,令堂夫人即是明天来,我让西行明早驾车去庄头等着,保证一点颠簸都没有的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