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府,四个爷们汇聚正堂,贾珍、贾赦、家政坐着,贾琏站着,开小会。
贾珍紧闭双眼,仔细去看,可以看到他眼皮细微的抽动,像是得了神经上的毛病。
气氛有些微妙,贾赦端坐着喝茶,贾政脸色发青,贾琏倒是相当着急,想说点什么,但他连坐的资格都没有,怎么敢开口。
“大爷,石大爷遣人送信来了。”
贾珍睁开眼,唤人进来。
赖升拿着一个信封,双手奉给贾珍,“来的是石大爷家的孙会,让他进来也不来,送了信就走了。”
贾珍夺过信封,赖升顺势溜了,出了门就看到角门外几个管事探头探脑,不禁笑骂:“你们几个囊货,有正事一个都瞧不见,竟合着伙支派你家二爷。”
管事纷纷道:“大爷在气头上,也就您有这个面子,我们要是进门送这个信,这层皮怕是要不了了。”
“想要皮还敢在这看。”赖升挥手把人往外赶,正遇到贾蓉过来。
贾蓉干笑着招呼:“赖二爷爷,在这呢。”
赖升唔了一声,见贾蓉不住偷瞄正堂,颇瞧不起:“蓉哥儿,今天几位大老爷都在,你到别处玩去,不然被抓着了,又是一顿好打。”
贾蓉应了。
赖升点点头,走出二仪门,等了一息立刻折返,果然见到贾蓉身影一闪进了正屋所在的院子。
心里冷哼:不知死的。
却也不再管,安心守门,不再让人靠近。
石大爷即缮国公一脉,如今做主的唤做石光珠,贾珍一目十行,看完后把信件递给贾赦,脸色如常,高叫道:“赖升。”
这把在外面偷听的贾蓉吓了一跳,赶忙躲到墙后。
赖升匆匆进门,贾珍道:“缮府的诰命老太太病得严重,你把年前乌进孝送来的药材捡好的拟个单子,凑一车送去。”
赖升应下,匆匆去了。
这边三人看完了信,贾赦缓缓开口:“小门小户没什么,咱家不看重虚礼,人品好就行,且说到底,是蓉哥儿娶媳妇,珍哥儿你的意思最重要,我等只是等着吃酒的。”
贾珍顿时笑道:“叔父说得哪里话,这事还得多听您的意见。”
贾政板着衰脸,心情相当不美丽,秦邦业是工部营缮寺郎中,正五品,他是营缮寺员外郎,从五品,两人是搭班子的同事,又性格相似,所以私交不错。
正因这关系,两家说上亲事后,贾珍便请了贾政来做男方的大媒,又托人情,请冯唐做女方大媒,可说给够了秦家的面子。
然后便是冯唐上门兴师问罪,言语秦可卿身世。
冯唐相当不悦,他并非瞧不上孤女,而是责怪贾珍不提前把事情说明了,“你要认为我是嫌贫爱富,媚上欺下之人,大可不与我相交,请我帮忙又不言明,是瞧不起我吗?”
贾珍也真的不知道。
秦家与贾府的婚事,乃是官媒促成。
官媒:衙署中担任媒妁等事的妇女,代表政府行男女婚姻之事的机构,就是官方的婚介所。
《管子》中有描述:“凡国皆有掌媒。丈夫无妻曰鳏,妇人无夫曰寡。”官媒在各朝各代都很活跃,寻常媒人进不去深门大户,说媒便往往要请她们。
尤氏几乎没有社交,也不认得几个内眷,自然没本事给贾蓉找媳妇,婚事只能拜托官媒。
后来迎春与孙绍祖的婚事也是官媒人不断撺掇,最终促成的。
贾珍知道此事,当下大怒,把官媒人唤来就是大骂一通。
官媒人也相当委屈,十几年前的老事,秦家又刻意隐瞒,她上哪能知道去,这又不是查案,又不能发海捕公文去找当年的产婆、邻居、下人……
骂完了媒人,贾珍又去骂秦邦业,这个时候,他是决定退婚的,不为孤女,只为面子。
堂堂大老爷怎容如此戏耍,必须要退婚。
贾珍决心不跟秦家处了,毫无顾忌,不管什么礼不礼的,带着家丁就打上了门。
秦邦业的家不大,勉强一进半,所以打进了正门就等于打通了。
然后贾珍就看到了秦可卿。